鄭重聲明,紙言搬運。作者:軒達臣。
接下來幾乎整個暑假,我都在課本堆中度過。
如此長時間溫習其實對身心都是一種煎熬,幸好這期間每晚都會和阿圓通電話,好讓枯燥的生活有一點滋潤。
轉眼間,暑假完結,正式成為中五的學生。如果不幸的話,這會是我最後一年在這間學校讀書的日子。
距離會考越來越近,課程越來越緊迫,課堂的學習氣氛也越來越濃,每個同學都為自己的前途緊張起來。
課室裡每一位也為著同一個目標努力著,但同時也是互相競爭的對手,因為中六學位有限,其中絕大多數都會落入A班同學的手中,在我們這班能升上去的頂多隻有一兩位吧!
在這麼大的壓力下,很多同學都開始失常瞭…
有個以自己一頭秀髮自豪的男生剪瞭個陸軍裝…
有位女同學因為不見瞭補習筆記,竟在課室裡大哭起來…
有位男同學誤把姐姐的衛生巾當作紙巾帶回校,差點拿來抹鼻涕…
最可怕的是那死肥仔,從開學的第一天便開始瘋狂編織著冷帽和冷頸巾之類的東西,又寫瞭十多封情信給全班的男同學,看來是想在中學的最後一年標個尾會。
我也有收到他的情信,起初看著信上秀麗的字跡,我還一度以為是女學生寫給我的。但當我看到死肥仔的署名,和他名字旁的心形圖案後,差點罵盡瞭我所認識的粗口。
不過菩薩心腸的我沒有再對他動粗,隻是在他面前撕爛那封情信便算瞭。
為瞭日行一善,還提議他把目光放遠一點:「喂!其實隔離A班有個靚仔應該巖你口味喎!」
「係咩?」死肥仔有點驚喜,一團慾火從雙眼激射而出。
我沒有向他明示那到底是誰,不過以他的聰明才智和對男生的眼光,要找到那個他應該沒甚麼難度。
這天最後兩堂上的是物理課,經過一整個暑假的努力,我已慢慢克服對這科目的恐懼,甚至有點開竅的感覺,那些關於電和磁的課題更是得心應手。
跟我剛好相反,阿寧在這科好像遇到不少麻煩,不時也見到她在聽老師講課的時候緊皺著眉頭,一臉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為瞭報答曾幫過無數次的阿寧,我主動向她伸出援手,從她的表情看來,好像對我驚人的進步有點驚訝。
放學鐘聲響起,我們還在討論著一條題目的解題方法。
沒多久,全班同學都已經離開…
「阿寧,不如我地去圖書館繼續再傾啦!」我提議,這期間我已把學校圖書館當作主場,在裡面溫書效果一定最好。
「嗯。」阿寧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於是我們一起走出課室,才踏出門口一步,卻看見阿圓俟在走廊的牆上。
「阿方!」阿圓也看見我。
「你喺度…」我正想問她在這裡幹嘛,才忽然醒起今天是星期四,也是阿圓到琴行學琴的日子。
「喂,阿寧。」阿圓笑著跟阿寧打招呼。
「Hello!」身後的阿寧應道。
「乜你咁遲先出嚟嫁!我就遲到喇!」阿圓嗔道。
「我…」我看著阿圓,又回看瞭看阿寧,有點左右做人難。
「你同阿寧去溫書?」阿圓看著我手上的課本,神色自若的道:「咁唔緊要啦,我自己返去得喇!」
「咁又唔好…」說到底我還是比較緊張阿圓。
「唔洗啦!唔講住喇…我要快啲行喇,拜拜!」阿圓笑著跟我說,看樣子沒有任何不悅。
我看著她越走越遠,就開始內疚起來,覺得自己實在太粗心大意瞭。
「喂…阿方…」阿寧輕拍我肩頭道:「你洗唔洗去睇下佢先呀?」
「唔洗…」我搖頭,心想這時追上去也沒甚麼作為,而且又是我自己向阿寧提議在先,還是留待今晚在電話負荊請罪吧。
我們到瞭圖書館,繼續在課室裡未完的課題。
到瞭差不多六時,學校圖書館都快要關門瞭,有點便意的我決定先去洗手間辦點大事,才回來跟阿寧一起離去。
走出圖書館,卻發現這層的廁所因為需要維修關係被鎖上瞭。
我隻好走上一層到四樓的廁所,誰不知到瞭四樓才發現男廁亦被牢牢鎖著,而女廁門口放瞭一個「清潔進行中」的牌子。
「屌!屙督屎都咁撚煩!」我一腳踢開那牌子,直接推門進內。
廁所裡面根本就沒有清潔在進行中,於是我選瞭最近門口的一個廁格走瞭進去。
我解開皮帶,脫下褲子,坐上馬桶…
「啊…」
正要運功排毒之際,聽到一聲女子的叫聲。
「唔係咁猛呀嘛…」我醒起一些在我校流傳已久的校園鬼故…
據說這學校的前前身,是日治時期的一個亂葬崗,大批大批的屍首都胡亂的棄置在這學校四周,於是很多含冤而死的亡靈一直被困在這學校,陰魂不散…
又聽說學校改名之前,有一個女生因為考試壓力太大,終於承受不瞭自尋短見,在四樓女廁的一個廁格內,把頭塞進馬桶中浸死自己,可憐的她到最後關頭才後悔,但頭卻被馬桶卡住瞭,活活慘死。
之後不少女學生在這廁格如廁時,都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活像有人拼命喝著廁所水…
還有一個真的十分恐怖,恐怖得已成為學校裡的禁忌,即使知道的人也不會隨便告訴其他人…
比日治時期更早之前,這間學校隻是一間設備簡陋的義塾,由一個年老的校長設立,供附近的貧苦兒童就讀。起初村民都很開心,紛紛把傢中的小朋友送進學校讀書。
可是後來奇怪的事發生瞭,村裡的小朋友陸陸續續離奇失蹤,於是大傢都懷疑那校長,又由於學校裡,大約是現在禮堂的位置,有一個長年都被封住的水井,村民都覺得他們的小孩很有可能都在裡面。
有一天幾個村民趁校長不在,打開瞭那水井,裡面竟然是…
往後的故事實在太恐怖,我已不敢再想下去,註意力又再回到現在身處的四樓女廁內。
這時學校內隻剩下少數學生和老師,而且太陽開始下山,又身處陰氣極盛的女廁中,令我聯想到會不會有靈異事件即將發生在我身上。
如果成為瞭下一個校園鬼故的主角,某程度上也算是一件光榮的事吧…
「啊…」那聲音又再傳來,嚇得我打瞭個寒顫,便意全消。
「嗯…啊啊…啊…呀…」這聲音越聽越覺銷魂,而且結結實實的好像就在不遠處傳來,應該不是靈界類的聲音。
不知怎的,聽起來竟有點親切感。
我凝神傾聽,夾雜在這呻吟聲之中,有另一種節拍在伴奏著…
「啪…啪啪…啪…啪…」
這時而輕,時而重,時而快,時而慢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沒有完全沒有章法,但細聽之下發現這節拍其實遵從著既定軌跡。
直到這刻,相信就算沒有任何性經驗,但有看過AV的人都知道正在發生甚麼事吧…
「唔係咁撚癲呀嘛…」我已經完全沒有心情去屙屎,馬上穿回褲子走出廁格。
我實在想不到有誰會在學校廁所做愛如此大膽,好奇心驅使下決定找出這些聲音的源頭。
學校的廁所不大,廁格也隻有六個,其中有五個是打開門的,答案顯而易見…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最入的廁格前,幾可肯定這些聲音就在這廁格傳出來。
「又要我阻住人仆嘢…真係四五個春袋都未必夠用…」
我蹲下來,從地下門隙間看進裡面…
傳說中的四腳獸竟然就在眼前!
隻見裡面一雙腳穿著黑色皮鞋,一條灰色的西褲已褪至小腿的位置。
我看瞭看眼前的西褲,又看看自己穿著的一條,發現明顯是同一個款色,相信裡面的其中一人是個男學生。
另一雙腳穿著黑色高跟鞋,正正站在那男的一雙腳前。
「呢對腳唔會係男人掛…」這雙腳膚色白皙,一條腳毛也沒有,黑色的一團物事掛在左腳上,應該是內褲吧…
「著得高踭鞋就肯定唔會係女學生啦…」寒窗苦讀瞭半年有多果然沒有白費,我發覺我的推理能力已經可以媲美福爾摩斯。
如果不是女學生,撇除其他外來訪客的可能性,就應該隻有老師、校長或者校工這幾個可能。
如果是校長或者校工的話,現在就轉頭離去對大傢都會比較好…
繼續在這門隙中實在看不到甚麼,於是我走進旁邊的廁格,踏在馬桶之上。
那四腳獸一直全神貫註地做愛做的事,完全沒有註意到我,其間劇烈的喘息聲此起彼落,聽得我心癢癢的。
我深吸呼一口氣,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探頭一看,裡面的情形差點嚇得我從馬桶摔下來…
「仆你個街…癡撚線…」幸好我趕及掩住口,不然肯定會叫出聲來。我坐倒在馬桶上,被旁邊的情景深深震撼著,雙腿已無力再站起來。
很多之前解不開的迷團好像有點眉目,但又衍生瞭更多更多的疑問。
剛才看到裡面的兩人我絕不陌生,那男學生正正就是我的好兄弟阿發!
在通風不良的廁格內,他滿頭大汗,下半身不斷向前衝刺著,那「啪啪」聲的其中一個源頭就是他。
而那女的我隻看到她的側面,但這個側面已足夠讓我認得她是誰瞭…
這個正在跟阿發在廁格內胡天胡帝的,是我中三那年的班主任Miss Tin…
隻見她穿著的白色恤衫,上面的鈕扣大半已被解開,露出內裡的黑色內衣。配合著阿發的衝刺前後擺動著,一臉陶醉的樣子…
任我如何猜想,也猜不到這兩人如何走在一起,更在學校的廁所內做出這種事來。
阿發是我的死黨,我當然不會在這刻壞他的好事,也不敢在此地多作停留。但明天的嚴刑拷問他絕對逃不瞭…
我腳步浮浮的走出四樓女廁,再次回到圖書館是已經滿頭大汗,面部表情肯定極度怪異。
「你冇嘢丫嘛?」阿寧看到我神色有異,關切地問道:「係咪唔舒服呀?」
我當然不會把看到的事情告訴她,隻好道:「冇嘢呀…」
接著我們在校門外分別,各自回傢去。
這晚,心情稍稍回復後便打電話給阿圓,希望她會原諒我的粗心大意,怎料她完全沒有生氣之餘,還讚我進步神速,竟然可以反過來幫助阿寧。
不過連累她遲到的我,還是被她笑著罵瞭幾句,被她用這語氣責罵著,心裡完全沒有難過的感覺,甚至被她罵一輩子也甘願。
大方得體的阿圓在我心裡的印象,距離完美又接近瞭一點。
可惜整個晚上都睡得不好,應該是被阿發那件事困擾著吧…
隔天放學,我和奀仔沒有多說甚麼,把阿發困在他們的課室內,如果他不肯從實招來,少少皮肉之苦應該免不瞭。
「你地發咩神經呀!」阿發被我按在牆上,怒道:「我約左人趕時間呀大佬!」
「而傢畀次機會你自己講出嚟!」奀仔在阿發身後紮起馬,擺出一個千年殺的架勢。今天一早我已跟奀仔說瞭個大概,早已知道Miss Tin有多吸引的他狠得咬牙切齒。
「講咩呀…」阿發還在裝傻。
「你尋日放學喺四樓女廁做左啲咩呀?」我提醒他。
「都唔知你講乜…」
「仲扮嘢?」我忍無可忌,道:「奀仔,做嘢!」
奀仔聞言手指向上一插,阿發痛得面容扭曲…
「屌…你地真係癡撚線…」他雙眼流著兩滴痛苦的淚水,哀道:「得喇…得喇…我唔夠你地玩…我投降喇…」
「咁你快啲一五一十講曬出嚟啦!」我鬆開手。
阿發坐倒在地上,看樣子奀仔下手著實不輕。
「你地咪同其他人講呀…」他叮囑我們。
我們點點頭,作為兄弟,要守一個秘密當然沒有問題。
「其實我同Miss Tin拍緊拖…」阿發說出一個我早已猜到的真相。
「點一齊嫁?幾時開始嫁?係你溝佢定佢溝你呀?撲過幾多次呀…」奀仔問瞭一連串問題。
「自從嗰次放學見到Miss Tin…已經深深咁愛上左佢…」
阿發從頭把他們兩個的愛情故事告訴我們,聽得我們嘖嘖稱奇…
原來中三聖誕聯歡會那天,阿發見到Miss Tin後便跟瞭上去,更大著膽子去向她自我介紹,怎料這大膽的舉動吸引瞭她的註意,更慢慢變得親密起來。
由小息和放學在學校走廊邊行邊聊天,到放假一起行街睇戲食飯…
阿發身型高大,樣貌又不錯,更是足球隊正選成員,平日已有女孩去看他練波,如果他的行為比較正常一點,肯定吸引到更多女同學。怎料現在連Miss Tin也給他追到手。
起初礙於他們的身份關係,Miss Tin都不太敢有甚麼越軌的行為,始終在外人眼中,他們一個是已有固定收入的老師,一個是心智未完全成熟的中學生,這跟社會的道德倫理標準不相符。
就好像神雕俠侶中楊過和小龍女雖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還是要幾經波折才能在一起…
阿發比楊過幸運,不用再等十六年,又不用斷臂,終於以他的堅持和愛意感動瞭Miss Tin,最後在幾個月前正式開始拍拖。
阿發的示愛方式也很簡單很原始,簡單一句我愛你,然後突然吻瞭Miss Tin,怎料她卻非常受落,主動迎合阿發。
一直被抑壓著的情感一旦被釋放,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也難怪他們會在學校做出那回事…
「唔怪得你拍拖都要收收埋埋啦…」我道,我們的學校校風一向純樸,如果被學校知道有老師在搞師生戀,肯定馬上便會被開除。
暑假時看到他們約會時,Miss Tin戴著太陽眼鏡和鴨嘴帽,是怕被熟人發現吧…
「頂…Miss Tin咁撚正都俾你溝到…」奀仔酸溜溜的道,還沒拍過拖的他肯定十分羨慕阿發。
我當然也很羨慕他,畢竟像Miss Tin這質素的老師實在不多見。
不過比起羨慕,我更佩服阿發和Miss Tin的勇氣,他們要踏出這一步和維持這關係肯定要面對很多困難,和他們相比,我和阿圓的故事就簡單平淡得多瞭。
「喂!同Miss Tin撲野係咪好正呀?」話風一轉,奀仔關心的事情好像就隻在這個方向。
「一言難盡…」阿發搖著頭,一臉回味的樣子。
「妖!咩一言難盡呀!」奀仔怒道。
「咪係囉!講你就講啦!」我附和著他。
「你地想知?我偏唔講呀!」阿發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我和奀仔攔住瞭他,又想重施故技把他按在牆上,可是這次阿發早有準備,沒有讓我們得逞。
之後不知道胡鬧瞭多久,隻記得我們三個都至少都中瞭一記千年殺…
今天是這學期第一次校隊訓練。
為瞭應付公開試,很多中五或者中七的隊友已退出瞭球隊,而馬sir也好像對這不太介懷。
畢竟比起學界比賽,自己的前途實在要緊得多。
可是我卻很珍惜每一次能在球場和大傢一起努力的機會,始終我還不能肯定自己來年還是不是這學校的學生,能多來一次便一次吧!
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是阿發強拉我進足球隊的,而我也隻當這裡是消磨時間的地方,豈料現在的我已把足球視作生命的一部份。
儘管我的球技仍是全隊最差的一個,而且還沒試過在正式比賽中上場…
「頂你個肺!唔好次次都畀人截撚到得唔得呀!」馬sir怒道:「踢左咁耐都踢成咁,咪撚踢啦!」
馬騮搶球一向是我最弱的一環,常常被馬騮輕易截到皮球。
「你次次傳波嗰陣都淨係識用右腳掃把腳傳個波出去,盲嘅都知你幾時想傳波啦」好不容易才和馬騮互換位置,我的傳球又被攔住,惹來一陣喝罵。
「曉唔曉用下假腳呀!用下腳尖腳面咪冇咁易畀人捉到路囉…」我依著馬sir的吩咐傳球,結果不是直接把球傳給馬騮,便是把球踢至無人地帶。
「屌!唔好練住喇!大傢埋一埋嚟…」今天的馬sir脾氣有點暴躁,相信是因為昨天捐瞭不少錢給馬會。
「學校今年畀多左錢足球隊,我又唔知用喺邊撚度好,所以畀你地做多套波衫啦…」說著把一張紙遞給我們:「你地快啲填左佢畀返我啦!」
那張紙是用來給我們填下想印的號碼和名字,當它傳到我手上時,較像樣的號碼隻剩下十四號和二十號…
我在猶疑著應選哪個號碼,馬sir卻冷冷的道:「仲諗乜丫…你都未必有機會著住落場嫁啦,印唔印都得啦!」
我沒有理會他,這或許是我最後一件校隊波衫,印來留個記念也好…
忽然,我心裡有個古怪的念頭…
「阿發…有冇規定波衫上面一定要印自己個名嫁?」我問身旁的阿發,今天他沒有和Miss Tin約會。
「鬼得閒理你印啲咩…」他道:「你唔係印粗口就得嫁啦!」
我想瞭一想,然後在14號旁填上一個不屬於我的英文名…
之後領到波衫的一天,剛巧是十四號,又是學校旅行的日子。
其實學校旅行每年都大同小異,都是到郊野公園燒烤之類的。比較有印象是在中二那年,和阿發一個背著鍋子,一個背著gas爐,手拿著一大袋肥牛蟹柳魚蛋之類的食物,山長水遠到赤柱打邊爐。
今年我們中五其中三班去的地方是西貢,也是個沒有甚麼特別的地方,大清早坐上旅遊巴到達自助燒烤場後,便胡裡胡塗的和班上的同學一起燒烤。
因為阿寧請瞭病假,我和一大班不太熟絡的同學共用一個爐,那死肥仔也借故坐在我身旁。其間他不斷問我想吃甚麼,說要燒給我吃。
我當然沒有理會他,但他仍不厭其煩的遞上他剛燒好的雞翼。雖然雞翼賣相很好,而且燒雞翼又很麻煩,但為免他誤會,隻好直接把雞翼掉進炭中。
吃飽後我便打算走過另一邊去找阿發他們,途中卻遇到一個人在閒逛著的阿圓…
「喂!阿方!」阿圓向著我揚手:「咁巖嘅?我都想過嚟搵你呀!」
「係?搵我做咩呀?」我喜道,或許能和阿圓在一起是這次旅行最值得開心的事。
「冇呀…想周圍行下囉,你陪下我得唔得呀?」今天阿圓穿的又是利物浦波衫,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喜歡這隊還沒拿過英超獎杯的昔日勁旅。
「梗係得啦!」我爽快答道。
於是我們離開瞭那個自助燒烤場,徒步到西貢市中心內四處逛逛。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一起逛街,而這個女孩子更是我心儀的女孩阿圓,令我一直緊張不已。
有幾次並肩走著的時候,我都想把握機會拖著她的手,但一來怕被其他同學或老師看到,二來又怕她會介意,結果讓機會白白溜走。
逛著逛著我們走到瞭一個碼頭,圍欄上掛著一個紙牌寫著半月灣三個大字,和其他船期時間之類的東西。
「半月灣?我之前好像聽過呀!」阿圓看著那紙牌,喜道:「好似話個沙灘好靚嫁!不如我地去睇下咯!」
「嚇?」這地方我也聽說過,但要去那裡一來一回已差不多一小時,萬一錯過瞭回程的船期,趕不及在學校的集合時間回來便麻煩瞭。
這時一個船傢模樣的大叔走過來,用帶點鄉音的廣東話跟我們說:「兩個人去半月灣就巖啦,行下沙灘拍下拖浪漫下,見係你地收你平啲啦!」
聽罷阿圓的臉好像慢慢紅瞭起來…
其實我覺得沙灘漫步這回事一點都不浪漫,而且有點老套,又有點七八十年代的感覺,不過我非常感謝這位大叔的多管閒事。
「咁…去睇下啦!」我道。
阿圓點頭,和我一起登上街渡,經過二十多分鐘船程,終於在一個小碼頭上岸。
再走瞭幾分鐘,就見到那叫做半月灣的沙灘。
也難怪那大叔會這麼推薦這沙灘,整個灘的沙都是白白的,水又清,最重要是人不多,整個看起來就是很能讓女孩子尖叫的那種。
「好靚呀!」阿圓真的差點興奮得尖叫瞭起來:「最衰冇帶泳衣嚟啦!」
我也覺得她沒帶泳衣這件事相當可惜,雖然她身材沒甚麼看頭,但能看到穿著泳裝的阿圓應該都不枉此生瞭…
「喂!呆左做乜呀!」阿圓把我從幻想拉回現實:「快啲落去睇下啦!」
於是我們走到沙灘,更索性脫下鞋子,在淺水的地方走著。
「阿方…」阿圓問道:「你知唔知今日咩日子呀?」
「學校旅行囉…」我覺得她這問題很白癡。
「唔係呀!畀多次機會你。」她敲瞭敲我額頭。
「十四號?」我覺得自己很白癡。
「係我生日呀!白癡!」她嗔道。
「嚇?」我有點驚訝,冷靜一會才醒起我一直也不知道阿圓的生日是哪一天。
如果她早點跟我說,我一定早早準備好生日禮物的。至少在登上街渡前,也會在市中心買份小禮物送給她。
但現在這裡除瞭沙沙石石,和一些在腳邊遊過的小魚外,便甚麼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你諗住送咩畀我呀?」她的問題剛好是我擔心的事情:「其實冇準備都唔緊要嫁喎!」
我有點手足無措,心裡暗暗叫苦之際醒起背囊裡有一樣救命法寶!
我從背囊裡拿出一件紅色波衫,把它遞向阿圓。
「咩嚟嫁?」她接過球衣,臉上充滿著好奇的神色:「波衫?」
她把球衣高舉,面向著球衣的背面。
「送畀你啦!呢件可能會係我最後一件校隊波衫喇。」我道,心裡希望她會喜歡這份禮物。
與其把它留給自己作為紀念,用來作阿圓的生日禮物可能更有意義。
「點…點解嘅?」她的聲音有點哽咽,那波衫剛好擋在她的臉前,令我看不清她的反應。
「想喺球場上嘅時候,有你陪住我囉…」我跟她說。
那球衣的背面,印著Circle Fong兩個英文字。
Circle代表著阿圓,Fong當然就是我瞭,但拼起來又有另外一個意思…
阿圓的手慢慢垂下來,雙手仍緊握著那球衣。
她看著我,眼角一點水珠,不知道是淚光,還是被水花濺到。
「多謝你…」阿圓嫣然一笑,陽光映照在她紅紅的兩頰上令她更可愛:「呢份生日禮物…係我咁多年嚟最鍾意嘅一份…」
「真嘅?」我有點喜出望外,畢竟這隻是無心插柳。
「嗯…」她點頭,又問道:「咁點解會係14號呀?你知道我係14號生日咩?」
「哈…其實…係因為揀剩呢個號碼…」我笑道。
「車…都估到你冇咁好心思嫁喇!」她又細看著那球衣一會,珍而重之的把它收起來。
我們繼續在沙灘上行瞭一會,累的時候便就地而坐,差不多消磨瞭整個下午。
不知道為甚麼,今天的阿圓話很少,比平日愛說話的她差遠瞭。
回程時我們坐街渡回西貢市中心,其間阿圓可能太累吧,把額頭貼在我肩上睡著瞭。
本來因為早上起得早,登上船時我已經昏昏欲睡,可是當阿圓依偎在我肩頭時,整個人便緊張起來,心頭小鹿亂撞的。
街渡一直搖晃顛簸,有時風把阿圓的頭髮吹到我臉上,弄得我癢癢的,但我卻不敢亂動,生怕弄醒睡得正酣的她。
這時,街渡上幾個年青人播著一首歌…
…有浪有風來 不捨不棄 每一明天也贈你…
聽著聽著,想起這幾年跟阿圓相處的日子,很多我們之間的對話湧上心頭…
…令我不普通 變得堅毅無忌幕後有一個最大原因 因為你 …
因為阿圓,我從一個無心向學,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中學生,變得積極進取,每天向著目標奮力向前…
也因為她,我慢慢摸摸清將來的路,看到夢想模糊的身影…
…我所夢 我所期 全部喝彩因你起你是我將來 不捨不棄 我的明天創自你…
在我還享受著待在阿圓身邊的時候,船已到碼頭瞭。
之後我們分別乘自己班的旅遊巴回校,再由我騎著單車載阿圓回傢。
一路上我們沒說過半句話,直至阿圓下車時,她把我剛送給她的球衣遞回給我。
「做咩呀?」我呆瞭:「你唔係話鍾意咩?」
她搖頭,道:「你幫我保管住先得嘛?」
我接過球衣…
「你話著住佢會好似我喺場上面陪住你丫嘛…」阿圓幽幽的道:「咁你著住佢踢場波畀我睇好唔好?」
「…」我醒起兩年前跟阿圓談過興趣、夢想,當時隨口說我喜歡踢足球,還答應讓她看看我在球場上踢波的樣子。
「做咩呀?唔得呀?」她問道:「你之前應承過我嫁喎!」
「唔…唔係呀…」我當然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
「咁好啦…我等你嫁喇!」
「嗯!」
玩樂過後,又要回到學校繼續戰鬥,為應付緊密的課程,很多時候連星期六都要回校補課,休息時間越來越少瞭,連每週一次的球場之約也不得不暫停一下。
所以這幾個月過得特別快,考完瞭模擬考試,中五的上學日子基本上已經完結。
最後一天上課日,很多同學都拿著校服給其他同學簽名,又和一些老師拍照留念,比較有心的死肥仔還為全班同學做瞭同學錄,想一直跟我們保持聯絡,還在他自己那一頁寫上一句歌詞…
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著愛…
我想全班男同學也好,女同學也好,都沒有一個真的跟他成為密友吧!更不要說是不是還帶著愛瞭…
「阿方!洗唔洗影張相留念呀?」阿發和奀仔來瞭我班的課室,嘻皮笑臉的跟我說。
他們兩個成績都保持在全級三十名內,心裡當然不會當這天是最後一個上課日瞭。
「影咩丫…下年都見到你地嫁啦…」我在模擬考試的成績實在不錯,總分有十七分,比最低要求的十六分還要高。
隻要再努力一點,要原校升上中六,其實不難。
雖然離全級第一還是很遠…
「咁有信心?」他們異口同聲道,然後在我的校服背後寫瞭幾個大字。
「寫咩呀你地?」我驚道。
「簽個名畫隻龜,費事有咩意外你要後悔啦!」他們笑著說,笑聲聽起來有點陰險。
我沒有理會他們,之後阿寧從後而來,對我說:「阿方…一齊影張相丫…」
「好呀!」我爽快答應。
她看一看我背後,神色有點奇怪,然後道:「你好似冇咩唔捨得嘅?」
「下年都同你一班嫁啦!仲有咩要唔捨得!」知道這次成績不錯的我,整天都自信滿滿,說起話來都帶點輕佻。
「嗯…」阿寧的成績其實也算不錯,剛好是十六分,好運的話下年就繼續是同班同學瞭。
「喂揸機啦!企喺度做咩呀!」我把她的相機遞給阿發,然後和阿寧平排站在鏡頭前。
「企埋小小啦!咁點叫合照呀!」阿發道。我依他吩咐和阿寧並肩站著。
「再企埋啲啦!有我地睇住唔洗驚阿方抽你水喎!」奀仔吃吃笑道。
阿寧再站近我一點,兩隻手緊緊貼在一起。
「其實你地兩個都幾襯嫁喎…」阿發不知在發甚麼神經,開始胡說八道:「不如阿方你攬住佢條腰丫…」
「一係面貼面啦!」奀仔附和道。
「頂你!影你就影啦!咁多嘢講!」我沒好氣的說。
喀嚓兩聲,閃光燈閃動瞭兩次…
「大師級真係大師級!影張相都靚過人!你睇我影得你幾靚仔!」阿發把相機遞向我。
往屏幕一看,隻見在阿寧身旁的我笑得有點傻氣。
相中的阿寧兩邊臉龐通紅,雙眼像一輪彎月般,那靦覥的笑容很是好看。
「我遲啲send返畀你丫…」阿寧接過相機,看樣子對這張相相當滿意。
「嗯!好呀!」我答道。
然後阿寧繼續和班上其他同學拍照留念,而我則千方百計躲避死肥仔的視線…
放學後我到隔鄰找阿圓,一向受歡迎的她一直跟其他同學拍照。
其間看到那仆街插班生跟阿圓影相時,竟無恥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幸好那仆街沒有進一步行動,否則我肯定按捺不住,衝過去踢斷他淫邪的手。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走出課室…
「你又想搵我影相?」她問我:「但係我今日quota用完喇喎!」
「唔係呀…」我沒有想過和阿圓拍照,隻想在最後一個上課日見她一面。
「咦?」她探頭到我身後,道:「啲字你自己寫嫁?」
「唔係呀…阿發同奀仔佢地話簽名喎…」
「你成日就係咁著住佢?」
「係呀…做咩呀?」我道。
阿圓噗哧一笑,道:「哈哈…冇呀…」
當時我不知道阿圓在笑甚麼,直至回傢時脫下校服,才發現阿發他們在上面寫上「我愛阿圓」四個大字…
我不知好嬲還是好笑,很想打電話去痛罵他們一頓,但心裡又有點感激他們的心意…
不知阿圓看到這四個字時,心裡在想甚麼呢?
進入會考衝刺的最後階段,我還是老樣子般拼命溫習。
課程內所有應該懂的都已經滾瓜爛熟,原本不太懂的也在這一個月之內慢慢掌握起來。
歷年的試題已經做得八八九九,而且能在考試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的,都得到一個十分不錯的分數。
這期間我的作戰場地由學校圖書館,轉戰至同區的公共圖書館自修室。
老實說自修室除瞭沒有電視電腦和遊戲機這些誘惑外,跟留在傢裡溫習的效果不會差太遠。而且人太多時要在外面排隊,浪費不少時間。
唯一好處是其他學校的女學生也會聚集於此,實在是檢閱同區少女的最佳場地。
有次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熱褲少女,一雙腿又白又滑,在我身旁晃來晃去,結果那天在限時之內隻能完成試題的一半題目。
又有一次,一個身材姣好的女生不知是想存心擾敵還是甚麼的,穿著一件吊帶背心,整天在自修室出出入入,結果那天是男生們進出洗手間最多次的一天。
當然還有一些暴龍級別的女生,坐在她們身旁使我整天都專心溫習,心無旁騖。
這天大清早已到圖書館排隊,然後一直溫習到晚上八時,其間隻是在午飯時間休息瞭一會,溫習時數已可媲美很多上班一族。
雖然仍未過自修室開放時間,但我已經無力再繼續下去,隻好收拾細軟回傢。
看著很多跟我差不多時間開始溫習,但仍在繼續戰鬥的同志們,實在不得不佩服他們堅忍的耐力,又為公開試的壓力嘆瞭一口氣。
進瞭升降機,門快要關上的時候,外面一個女孩向我招手…
「等埋!」那女的急道。
我連忙按住升降機門,一個女孩馬上走瞭進來。
「係你?」那女孩道,低沉的語調聽起來有點耳熟。
抬頭一看,原來是阿奶。
之前在學校遇見阿奶時,雖然沒有化妝,但漂亮的臉孔已冠絕全校。今天的她隻稍稍畫深瞭眼線,和另外一些我不知是甚麼名目的化妝效果,便已令她的美艷再添加瞭幾分。
而她這時當然沒有穿校服瞭,原本就高䠷的她穿上一件藍色鬆身連身長裙,跟她的身形非常相襯,而且裙中間的一條拉鏈更令人想心非非…
現在正值A-Level的最後階段,我想今年讀中七的她應該是來這裡作最後衝刺,或者太過無聊到圖書館溜達吧。
我跟她點一點頭,沒有再作其他對話的打算。
她白瞭我一眼,便面向升降機門而立,背對著我。
空間內隻剩下我和阿奶,等候其間眼球不其然便被她的外表吸引瞭過去,從升降機門的倒影註視著她。
如果我還沒有遇到阿圓,又沒有發生過破壞我對阿奶印象的事情,單單這一個畫面已肯定令我心動…
凝神一看,發現阿奶胸前的拉鏈從中間爆瞭開來,相信是剛才匆忙間弄破的,露出內裡曖昧的白色。
「望咩呀你!」 她好像也馬上註意到瞭我的目光,狠狠地道。
我尷尬地挪開瞭視線,但仍忍不住斜眼偷看著她。
她轉過身去試圖補救,可是那頑皮的拉鏈完全不合作,令缺口越來越大。
升降機快要到地面時,她急道:「你有冇外套呀?」
因為怕自修室冷氣太冷,我的背包內剛好有一件外套。念在一場同學,我也不忍心讓她這樣走到街上,於是把外套遞給她。
阿奶二話不說便拿瞭我的外套穿上身上,升降機門一開便走瞭出去,一句感謝的說話也沒有。
那件外套是聖誕聯歡會交換得來的,本來就不太稱身,衣袖足足短瞭一大截。所以我也不太介意她就這樣拿走它,便自顧自的回傢去。
「喂!」才走瞭沒多遠,身後的阿奶叫著我:「你件衫點呀?之後都唔知幾時會見到你!」
我轉過身來,道:「畀左你…」
「你趕唔趕時間呀?返到屋企畀返你啦!」她打斷瞭我的話,照她意思應該是讓我送她回傢。
「嗯…」我應道。
於是我跟在她後面,一直走到圖書館附近的一個屋苑,其間也沒有多說半句話。
終於走到一棟大廈的大門外,我停下腳步,心想她應該會在這裡把外套還給我吧。怎料她卻跟我說:「你企喺度做乜呀?唔係想我喺度除件衫畀你呀嘛?」
我隻好繼續跟著她,在十五樓一個單位前停下來…
「畀返你喇…」她解開拉鏈,把外套脫下來給我。
我刻意避開她胸前的敏感部位不看,接過外套。
「係咁啦。」阿奶跟我道別,語氣依舊,然後「呯」一聲關上大門。
「癡撚線…」我在心裡暗罵,也抱怨自己為甚麼那麼蠢,浪費時間跟著她回傢。
「呀!!!」
正欲轉身離開,卻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尖叫聲!
我擔心裡面會發生甚麼意外,連忙拍著門道:「喂!有冇事呀…」
門打開,開門的是阿奶,花容失色的她顫聲道:「你幫下我得唔得?」
「咩事呀?」我問,心裡也為她焦急起來。
「球球唔見左呀!」她急道。
「球球?」
她沒有回答我,指著屋內道:「快啲幫我搵返佢啦!肯定細佬喂完佢唔記得鎖好啦…」
我走進屋內,隻見廳內一個玻璃箱裡面隻裝著一些飼養設備和樹皮樹枝,箱頂的蓋子打開著。
「球球係咩嚟嫁?」我原以為球球是隻狗或者貓之類的寵物,但照這情形推斷應是養在玻璃箱裡的小動物。
「球蟒…」阿奶不顧她身上破爛的裙子,四處找著她口中的球球。
「球蟒?」我一時不知道她說的是甚麼,但仍跟著她周圍看看,但大部份時間都不禁把目光放在阿奶心口上的球球…
她伏在地上,朝傢俬和地下之間的空際看去,道:「球蟒你都唔知係咩?你有冇讀書嫁?」
「你當我冇囉…但係你唔話我知我點搵呢?」我沒好氣的說。
「蟒蛇呀!」她道。
「蟒蛇?」我驚道,打瞭個冷顫,全身起雞皮疙瘩。
我沒有親眼見識過蟒蛇,對它的印像仍停留在以前看過的一套西片《狂蟒之災》,裡面的蟒蛇大得嚇人,能把人生吞下肚,如果被它的身體捲著便神仙難救瞭。
阿奶看上去雖不至於弱質纖纖,但也想不到一個女孩會在傢養著這麼恐怖的動物。
「做乜停喺度呀?幫手搵啦!」有求於我的她毫不留情地說。
我隻好冒著被蟒蛇生吞的風險,繼續在她傢裡四處尋找球球的蹤影。
不知道花瞭多少時間,把大廳每一處都徹底翻遍,可是連一粒蛇屎都找不到…
「唔會走左出街呀嘛…」阿奶看著緊閉著的窗戶道,焦急的她一雙腳沒有停過下來,在沙發前來回走著,看來她跟球球的感情相當深厚。
「咪鬱!」我忽然看到一條淡黃色的物事在她腳下,眨眼間又爬到瞭梳化下。
「做咩呀?」她問。
我沒有理會她,連忙伏在沙發前,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一條長形的物事在裡面爬著。
「唔通入面呢條就係球球?」我心想,眼前的物事好像受到驚嚇,身體捲曲起來。
「你係咪見到佢呀!快啲捉佢出嚟啦!」阿奶道,也跟我一起伏在沙發前。
我大著膽子伸手去抓它,才一碰到球球,那冰冷的觸感嚇得我把手縮起來,畢竟和我想像的差太遠瞭。
最後我鼓起最大勇氣,一把抓住瞭它,從沙發下拉瞭出來,由阿奶歡天喜地的把它接瞭過去。
隻見這條球蟒全身上下都是黃白色的斑紋,一對橙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和我想像的相比,這條蛇實在細小得多瞭,看樣子應該和我整條手臂差不多長,身驅也十分幼小。
「球球你嚇死我喇…以後唔好再周圍走喇…」阿奶溫柔地跟球球說,一邊摸著它的頭,一邊走到那飼養箱前。現在她的語氣,跟和我說話時相比實在差得遠。
她在那條蛇的頭上親瞭一口,然後把它放回箱裡。
任務完成,我也應該回傢瞭…
「喂!飲唔飲嘢呀?」她問我,令我有點意外。
「嗯?」
「見你又幫左我,請你飲嘢啦。」她一邊說一邊走到廚房,然後雙手各拿著幾罐罐裝飲料出來。
「又幫左你?」
「飲咩呀?自己揀啦!」左邊是可樂,右邊是啤酒,我接過可樂,坐在沙發上。
阿奶把其中一罐啤酒打開,仰起頭便把啤酒倒進口裡,然後道:「你幫我搵球球,頭先又借件衫我著,仲有…」
她住瞭口,因為留意到我又把註意力放在她胸前破爛的拉鏈上,瞪著我道:「你前世未見過女人咩!」
她走入房中,沒多久,換瞭一件闊大的白色卡通tee,長度僅僅蓋至大腿上,剛巧遮著最敏感的部位,惹人暇想。
「到底入面係著住褲丫?定係乜都冇呢?」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阿奶坐到沙發的另一邊,一邊開瞭第二罐啤酒,一邊道:「再之前你仲幫過我呀!」
「再之前?」腦海中完全沒有幫過她的記憶。
「天臺嗰次呀。」她提醒我。
「嚇?」我仍然不知道阿奶在說甚麼,天臺那天明明是我撞破瞭她跟那仆街的好事。
「天臺嗰次好彩有你喺度阻住曬!」她道,臉上流露著忿忿不平的神色:「差啲就益左個賤人…」
「嗯?」我不解。
「嗰次畀你嚇一嚇,先冇同條仆街搞到。點知兩日唔夠就俾我發現左佢一腳搭幾船!」酒精影響下,她的俏臉紅粉緋緋的,一雙濕潤的眼睛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想起傷心的往事。
「…」還是第一回有女生跟我說她的感情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她揉揉眼睛,又乾瞭手上的啤酒。
那天跟阿發隻是懷著獵奇的心態,去看看他們兩個在天臺做甚麼,根本不知道原來在無意之中幫助瞭阿奶。
而且之前也以為她是一個比較隨便的女孩,但現在又覺得不像…
看著她現在這模樣,以前對她的壞印象忽然間就蕩然無存,或許每一個男生的弱點,就是有女孩在他面前哭吧。
在我看來性格看似硬朗的阿奶,內裡也隻是一個渴望愛的小女孩。
「喂!我冇嘢喎,都咁耐啦!」阿奶幽幽的道:「你呢?成日見你都係溫書,睇你個樣唔似咁勤力喎!」
「有樣睇嘅咩…」我對她的說話不置可否。
「睇你個咸濕仔九成都係為左女仔啦!」她一矢中的,說中瞭我努力的主要原因。
「嗯。」
「個女仔點嫁?好靚嫁?」她問道,打開最後一罐啤酒。
我點頭。
「同我比呢?」她笑著問我。
「佢靚啲…」客觀地說阿奶的外表其實更吸引,不過在我心目中阿圓比任何女孩都好得多瞭。
阿奶點瞭點頭,喝瞭幾口啤酒,忽然道:「喂!你幫左咁多次…我唔鍾意掙人嘢嫁!不如畀我幫返你丫!」
「嚇?」一時之間我想不到有甚麼要她幫忙。
「你溫書溫到咁dry,不如…」阿奶定眼看著我,語帶挑逗的道:「幫你滋潤下丫…」
說著她的右腳竟變得不規矩起來,輕輕的從我的腳背,向上掃上小腿的位置…
本能反應下,我向後一縮。
「哈!你怕醜呀?」阿奶吃吃笑道:「你唔好話我知你仲係青頭仔呀?」
「…」她再一次猜對瞭,但我沒有回答她。
「唔答即係係啦!」我不知她是不是喝醉瞭,說話和行為舉止越來越失常。
接著阿奶撐起身子,慢慢向我靠過來,這時已坐在沙發邊緣的我,已無路可退,隻好道:「你係咪醉喇,不如我走先啦…」
「我醉?哈…」她笑瞭笑,笑聲帶點嫵媚。
在我提醒下,她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越靠越靠,最後更直接把整個身子依偎在我身旁。
我的半邊身完全感受著阿奶柔軟的軀體,竟像觸電般發著麻…
「洗唔洗姐姐教下你呀?」阿奶把雙臂搭在我肩上,把臉揍過來道:「見你幫過我咁多次…我唔介意洩底少少喎…」
這刻,我跟阿奶的距離已近得感覺到對方的喘息,鼻子嗅到不知是香水,還是她身上獨有的女兒香。
面對阿奶突如其來的舉動,我的腦海已經空白一遍,心頭狂跳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始終從出生到現在,對上一次這麼親近一個異性,應該是小時候被幫忙湊大我的嬸嬸抱著吧…
不…還有那次跟阿圓在街渡上…
想起阿圓,忽然又清醒瞭一點,我吞瞭吞口水,顫聲道:「阿…」
「喂…」阿奶把嘴湊到我耳邊,吹瞭一口氣。
我整個人都差不多完全軟瞭下來…
腦海裡開始幻想接下來會發生的情節,差不多所有可能性都向著兒童不宜的方向發展…
「喂…」神魂顛倒之間,阿奶柔聲道:「我玩下你咋!」
然後她一邊笑,一邊捧著肚子攤坐在沙發上:「哈哈…笑死我喇…睇下你個反應…哈哈!真係醉都唔同你搞啦!」
我有點愕然,但同時又鬆一口氣,畢竟如果她不是開玩笑的話,真的不知道往後的故事會如何發展。
「哈哈…睇你個反應…你真係青頭嚟嫁喎…」阿奶笑過不停,連眼淚水也流出來:「比著係第二個,起碼都已經咀左埋我度啦!」
我沒有否認,沒好氣的說:「你咁突然…冇反應都好正常姐…」
「你口就話冇反應,不過…」她看瞭看我下半身,然後又繼續狂笑:「哈哈…咁如果我係你鍾意嗰個女仔呢?你頭先會唔會搞我呀?」
「…」我心想阿圓又怎會像剛才一樣如此主動挑逗我。
不過我又想到如果及後真的能考到全級第一名,我又會不會有這個膽量,要阿圓履行承諾呢?
「呀!我諗到喇!」阿奶忽然認真起來,道:「我諗到可以幫你啲咩喇!」
「嚇?」
「我幫你追你鍾意嗰個女仔啦!」阿奶道:「話曬都係女仔,我實明佢諗咩多過你啦!」
「嚇?你點幫呀?」我反問。心想她已是最後一年在這間學校,本來又不認識阿圓,要幫也不知可以從何入手。
「嗯…未諗到。」她眼球向上一轉,又道:「你講多啲你同佢嘅嘢我知丫!」
然後我真的依阿奶吩咐,把我和阿圓的一切從開始到現在,一一向她娓娓道來。
不知怎的,自從剛才對她的印象改變瞭開始,就對她多瞭一份信任,很多事情都可以放膽跟她說。
而且阿奶大剌剌的性格,和她說話時不像和其他女孩子般,可以完全沒有顧忌的,想說甚麼便說甚麼,不怕一時說錯瞭話會冒犯瞭她。
更何況多一個能交心的女性朋友絕對是一件賞心樂事,由其是她是個美人胚子。
阿奶一邊聽著我們的故事,一邊肆意提出自己的意見,不過大都是笑我們兩個天真幼稚,而且婆婆媽媽的,明明大傢都踏出一步便可以開始,卻一直在玩著曖昧。
她也跟我說瞭一些自己的經歷給我聽,原來她跟我一樣是在單身傢庭長大,很多時要身兼父親的角色,照顧比她年幼幾年的弟弟。
阿奶比我年長兩年,但戀愛經驗就比我豐富得多瞭。不過這也難怪,以她的外表追求者一向多的是,要結識男朋友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她的男朋友們未免太多元化瞭…
從同班同學…
街頭的小混混…
隔鄰學校的老師…
以至比她年長廿年的有婦之夫…
真想不到還未滿廿歲的阿奶已經歷瞭這麼多,要寫成小說的話,應該可以連載四五六期吧…
這晚跟阿奶說瞭很多,甚至忘瞭已經漸漸夜深,直至她的傢人回來,我才跟她道別。
這次道別後,我便沒有再在自修室遇到阿奶。雖然我們交換瞭聯絡方法,但之後也沒有通過電話。
而阿奶說要幫我的這件事,我也沒有放在心上,漸漸忘記得一乾二淨。
往後的日子又再回到刻苦的溫習歲月之中。為瞭爭取更多時間,我連去自修室的次數都減少瞭,直接在傢裡溫書便算。
其間也不時跟阿圓通電話,互相鼓勵一下。有幾次更相約到附近的快餐店一起溫習,她更再一次讚賞我進步神速。
有阿圓的鼓勵,我對這次會考信心滿滿的,心裡隻想它快點到來。
這一天果然很快便到,但事情卻沒有想像般順利…
我在考試前兩天患瞭重感冒,單是吃藥已令我頭昏腦脹,原想在最後階段再做一些試題,但最後大部份時間都要在床上休息度過。
之後終於要踏進試場,神智還沒完全清醒的我甚至坐到瞭別人的位置,不禁令我擔心起自己的考試狀態。
能夠盡力的已經盡瞭最大努力,可是一些自己控制不到的,卻阻撓著我的腳步…
這天的考試的確不在狀態,頭腦好像沒之前靈活,鼻水一直流過不停,時間又分配得不好,結果考試結束時沒有完成所有試題。
「唉…」我頹然坐在原位,還在想剛才的考試為甚麼會考成這樣,明明放假時在自修室都好端端的,幾乎每次都能夠在限定時間完成,甚至還有多餘的時間剩下來…
不知是因為大病未癒,還是被第一科考試的結果影響到,往後幾份卷這情形還在不斷重覆著,隻有考物理科時情況才有點改善。
原本充滿信心的我,一下子就打回原形,開始擔心起來…
到底能不能原校升上中六呢?
如果不能便不用再談甚麼考第一瞭…
又再一次令阿圓失望…
我不敢再想太多,而且難得的是公開試完結,終於可以放鬆心情,享受一個悠長假期。
可惜這假期阿發忙著跟Miss Tin拍拖,每天都去接她放學…
奀仔跟傢人去瞭旅行…
阿圓更報瞭遊學團到外國修讀短期音樂課程,起碼半個月後才回來。
結果頭幾天除瞭到球場踢踢波,便是待在傢消磨時間。
我在極度無聊之下在鄰區的時裝連鎖店找瞭份暑期工,當是打發時間也好,賺點零用錢也好,都總好過在傢裡打遊戲機浪費時間。
上班的日子很充實,但同時又很苦悶…
雖然有不少和我一樣來做暑期工的年輕人,但大都話不投機,更別說交上朋友瞭。而且欠缺任何銷售技巧的我,從來沒有成功遊說過客人購物,惹來不少閒言閒語。
於是平日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看來買衣服的年輕少女。
這天如常在店鋪內,一邊整理著被客人翻亂瞭的衣服,一邊留意著店鋪內其他女客人。
忽然,我留意到鋪內的一角站著一個短髮女孩…
「有靚女喎!」我暗地裡歡呼,眼睛不由自主的便對她下起註目禮。
那女的背對著我,一頭齊脖的深啡色短髮,看上去清爽又有朝氣,身形骨肉均稱,簡單的t恤短褲涼鞋已很好看。
看著她好像想拿起最高一排的綿質背心,可是踮起腳尖也十分吃力。
我走上前去,把背心拿下來,遞給那女孩。
「唔該…」那女的禮貌地跟我道,聽起來有點耳熟。
她轉過身,讓我看到她的臉…
眼前的人原來是阿寧!
這天她身穿便服,跟平日穿著校服的她相比,又是另一個樣子瞭。可能因為數月不見,感覺她好像長高瞭。
「咁巖嘅?」阿寧驚道。
「係呀!我喺度做暑期工丫嘛!」看見瞭久違瞭的友人,心情馬上便好瞭起來,喜道:「你呢?行街買嘢?」
阿寧點點頭,道:「嗯。我住喺附近…」
「你染左頭髮?」我看著她一頭深啡色的頭髮道。
「係呀。」她說,不知是不是頭髮顏色不同,看上去好像比上次見面更有活力瞭:「傢姐想染髮,又想我同佢一齊染。」
「幾好睇喎!」我讚道:「頭先未知係你,我仲目及多你幾眼。」
「係咩…」阿寧老樣子的低下頭,臉也紅瞭起來。
我看瞭看她手上的背心,那大碼的尺寸肯定不合她穿著,便道:「呢件你肯定唔巖著啦,你著開咩size呀?我幫你拎啦。」
「嚇…」她有點不知所措。
我拿起一件加細碼的拼在她身上,發覺又好像窄瞭一點,於是選瞭件細碼的給她。
「唔該…」阿寧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向我。
忽然,我醒起店內一件新到貨的長身格仔恤衫,覺得跟平日文靜的阿寧很相襯,於是道:「你趕唔趕時間呀?畀兩件衫你試下丫…」
我沒有理會她如何反應,徑自在貨架上拿瞭紅色和藍色的恤衫,遞給她道:「試下丫!」
阿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在原地看著我。
「嚟啦!試下啦!」我一心想著這件恤衫和她有多配,隻想她把這兩件衣服穿上身,看看我的眼光有多準。
我把兩件衣服都塞進她手裡,推著她到試身室前。
「快啲著上身出嚟畀我睇下!」我興高采烈的道,在這店內鬱悶瞭這麼久,相信今天會是最有趣的一天。
阿寧拿著兩件衣服進去,過瞭差不多二十分鐘,幾個客人在試身室進進出出,可是阿寧還待在裡面。
「搞咩搞咁耐呀…」我開始擔心起來,便道:「阿寧…」
剛好試身室的門打開,阿寧慢慢走出來…
看著眼前的阿寧,真的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件恤衫曾被不少客人試過,穿起來的效果總是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不是衫腳太長,整體比例有點奇怪,便是她本來就跟格仔恤衫不相襯。
可是阿寧穿起來跟她們相比就差遠瞭,即使今天她穿的褲子比較短,差點被那恤衫完全蓋過,但整體來看仍是相當合身,用來當裙子穿也很不錯。
而且格仔恤衫跟她的個性很相配,看起來精神翼翼的,越看越覺吸引。
我不得不驚嘆自己的眼光,和對時裝敏銳的觸覺。
「係咪…唔好睇呀?」阿寧對我的目光有點不知所措。
「好得呀!你咁樣行出街實大把男仔問你拎電話!」說著把她拉到面大鏡子前,續道:「而傢呢個size巖巖好,藍色都幾襯你呀!」
她的臉又再紅起來,不敢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道:「咁…我買埋呢件啦…」
「真係?」我有點驚喜,問道:「你自己真係鍾意至好喎!」
「我鍾意呀…」她笑瞭笑,道:「你…你都覺得好睇啦…」
就這樣,阿寧買瞭一件棉質背心,和那件我極力推介的格仔恤衫。
而我則是第一個成功把這件上架瞭兩天的衣服賣出去的員工,其他同事都非常驚訝。
自這天之後,一連幾個星期工作時都會見到阿寧在店舖外經過,有時她會匆匆走過,有時知道我看到她會向我打聲招呼,有時我更會走上前跟她閒聊幾句。
最令我高興的,是她真的穿上我為她選的衣服逛街。
有一天好不容易才捱至午膳時間,趕緊出外吃飯時,卻在店鋪門口遇到阿寧。
這天她又穿著那件藍色格仔恤衫,不過鼻子上卻多瞭副眼鏡。
印象中自中三學期尾那天,便沒有見過四眼的阿寧瞭。
「喂!阿寧!」我拍一拍她左邊肩膊,卻走到她右手邊,反應有點遲鈍的她果然望向左邊,我笑道:「做乜戴返眼鏡呀?」
她被我作弄後笑瞭笑,道:「唔見左副隱形眼鏡,而傢去配返。」
「哦…食左飯未呀?」我隨口一問。
她點頭,猶疑瞭一下,卻道:「未食呀…」
「咁一齊食啦!」我喜道,難得食飯有個伴,當然不可放過這個機會:「你想食咩呀?」
「我…冇所謂嫁…」阿寧說。
「你鍾意食咩呀?我請你啦!」剛巧今天是出糧的日子,請阿寧吃頓飯當作報答她的幫忙也不錯:「不過我得一個鐘頭食咋。」
「嚇…」她反應不過來。
「邊行邊諗啦!」時間無多,相信她一時三刻也想不到吃甚麼,我隻好走在前面,到商場內食肆比較集中的地方去,阿寧緊緊跟在我身後。
結果在那邊逛瞭兩個圈,阿寧仍未決定要到那間餐廳,最後因為時間關係,我帶她到平日最常去的茶餐廳便算。
我跟她面對面而坐,發現她看著餐牌,好像有點苦惱。
原本我隻想叫一碟碟頭飯,三扒兩撥吃飽便算,但看見阿寧這個樣子,隻好道:「不如我叫兩樣嘢share食啦…」
阿寧神情登時放鬆瞭起來,點著頭把餐牌遞向我。
於是我點瞭一份公司三文治和炸雞脾拼西多士,還有一杯紅豆冰是額外為阿寧而點的,不知道為甚麼,總覺得她會喜歡這甜甜的飲品。
點的食物都來瞭,但那隻雞脾卻令我有點煩惱…
平日都是用手拿起就咬的,今天要分一半給阿寧,總不能你一啖我一啖般吃,拿著刀叉用不得其法,隻好把肉切得零零碎碎。
「不如…等我嚟啦…」她接過刀叉,有條不紊的把雞脾切成一塊塊,沒有其他工具幫助,竟能把雞脾的骨和肉乾淨利落地分開來,真不能少看平日甚少說話的她。
最後她把西多士也切得整整齊齊的,才放下刀子。
接下來的半小時,就跟她一起吃著普普通通的茶餐廳貨色,而我也沒有猜錯,她真的把那杯紅豆冰喝過清光,看起來很滿足的樣子。
其間我們話不多,卻是整個假期最愉快的一頓午餐。
上班的日子令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就到瞭會考放榜的一天。
對很多中五生而言,這天應該是既期待,又不想去面對的日子。
之前上班太忙碌,可以暫時忘記我在會考發揮得不好的事實,可是離死期越來越近,心頭就不其然被重重的陰霾籠罩著,前一天更因為擔心得一點睡意也沒有。
「如果考得好似之前mock咁,都唔知洗唔洗搵第二間學校讀中六…」躺在床上的我一直重覆想著這個問題,輾轉反側一整晚。
想找那兩個死黨殺下時間,可是他們一早便睡過半死,沒有接電話。
很想打電話給阿圓,但又不想打擾她,更不願讓她知道我考得不好。
結果好不容易才從深夜捱至天亮…
這天一早回到學校,便在操場碰到阿發和奀仔。
我從書包拿出一枝漏墨極嚴重的墨水筆,這是之前阿發借給我的,幸好沒用來考試。
正想先發制人,把阿發罵過狗血淋頭,卻被他搶先一步…
「頂你個肺尋晚半夜三更打嚟做咩呀!」阿發接過墨水筆,劈頭便道:「個個好似你咁唔洗訓咩!」
「提你夠鐘屙夜尿丫嘛…」我打著呵欠:「冇阻住你同Miss Tin…」
「妖!」阿發連忙打斷我的話:「想死咩!喺度講呢啲嘢!」
「哈哈…」看著他惶恐的樣子,我不禁大笑瞭起來。
「笑笑笑!一陣放榜你就知死!」阿發一臉認真,不像平日說笑的樣子。
「做咩呀?」我問,之前我和他提過我考試時病倒的事,現在這樣警告我一定有他的原因。
「頭先阿發話今年理科班有三十一個人都有十六分以上…」奀仔這時插口道:「其中有三個人係巖巖好十六分。」
我不知阿發這小道消息從何得來,不過對我來說實在沒有甚麼影響,更反而有點鬆一口氣。
起初我是擔心這學校有很多人都考得太好,即使我考得十七八分,都要到別的學校升讀中六。
現在他卻說隻有三十一個人夠分升上中六…
雖則我考得不理想,但在未準備充份的模擬考試都有十七分,那三個人肯定不會是我,亦即是說三十個中六名額中肯定有我在內。
消除瞭憂慮,人就豁然開朗得多瞭。
這時剛巧看到阿圓經過操場,我向她揚手,走瞭過去。
「喂!阿方!」阿圓看到我,道:「你好似好精神咁喎!」
「係呀!見到你咪精神囉!」我和她一起走上樓梯,開心得胡言亂語。
「幾時學得咁口花嫁你!」阿圓使出她的招牌動作,重重的敲瞭我額頭一下,說:「你一啲都唔擔心咁嘅?一定考得好好啦!」
「ok啦!」我嘴角一揚,道:「夠分同你下年一班囉!」
「係至好講呀你!」她在5A的班房前停下,笑著說:「咁我等你好消息喇!」
我信心滿滿的點頭,看著她走進課室。
回到自己的班房,其他同學一早便已在苦苦等候,看著他們憂心忡忡的樣子,便知道無緣再跟他們做同班同學。
我在阿寧身旁坐下,對她說:「早晨!」
她笑著跟我點點頭,這個假期跟她經常見面,感覺又比以前更親近瞭一點。
不過這刻阿寧臉上多瞭幾分擔憂,也許是因為快要揭曉會考成績的原故吧。
「唔洗驚喎!你實夠分升上去嘅!」我拍一拍她肩頭。
「希望啦…」阿寧若有所思的說。
沒多久,駱sir拿著一大疊會考成績單走進課室,班房馬上便靜瞭起來。
他明知沒有一個人會聽進耳內,還跟我們說瞭一番勉勵的說話,希望我們放眼未來,不要太在意一時的挫敗。很多同學都顯得極不耐煩,恨不得衝上去打斷他的話。
「聽到名嘅出嚟啦…」長氣的駱sir的長篇大論進入尾聲,終於開始派發成績單。
同學一個一個上前去領成續單,可能成績不好,又有可能不捨得這間度過瞭五年光陰的學校,很多眼淺的都哭成淚人。
較堅強的在強顏歡笑,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眼淚已在心裡默默流著。
有些自知成績肯定跟不上的,早早便已另謀出路,反而一臉輕鬆自在,和四周志同道合的同學嘻笑玩樂。
「連凱寧…」這時駱sir叫著阿寧的名字。
阿寧上前領過成績單,看樣子好像鬆瞭一口氣,眉頭也放鬆許多,不再緊緊皺著。
我沒等到她回來,連忙問她:「考成點呀?」
她把成績單遞給我…
「唔錯喎…」兩科語文都考獲C級的成績,再和其餘的幾科加起來,剛好就是最低要求的十六分。
照此推斷阿寧下年也會是我的同班同學,應該沒有比這樣更好的結果瞭!
這時,課室的另一邊傳來一陣歡呼聲…
「犀利喎!死肥仔!」一個男同學向死肥仔道:「16分?乜你有讀書嫁咩!」
「咪係囉!你唔係淨係掛住溝仔嘅咩!」一個飽受死肥仔騷擾的男同學倖倖然地說。
原來為瞭繼續留在這學校結識男朋友的死肥仔也考得不錯,真的不能低估這團肥肉的的蠻勁。
「方展包。」駱sir呼喚著今天的勝利者的名字。
我昂首闊步的走上前,從駱sir手上接過代表著抗戰勝利的成績單,回到自己的座位…
中國語文:D英國語文:D生物:E化學:E物理:B數學:B附加數學:C
「考得都幾…」我滿心歡喜的看著成續單,卻被那幾個英文字母搞糊塗瞭。
算起來…我最好成績那六科的成績加起來…
也是剛好十六分…
「唔會掛…」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竟然會淪落至跟死肥仔同分!
我、阿寧和死肥仔都有十六分,如果真的如阿發所說的一樣,難道我們三人隻有兩個能夠活下來?
最理想的結果當然是我和阿寧升上中六,死肥仔就此消失就可以瞭,但學校又會怎樣決定呢?
我正想開口問駱sir,死肥仔卻在這時走到我身邊…
「阿方…」他含情脈脈的看著我,咬一咬豬唇,輕聲道:「我唔知你下年仲會唔會留喺呢間學校,仲有冇機會見到我…」
他一手拿著成績單,一手拿著啡色紙袋,然後在紙袋中拿出一條似曾相識的黑色頸巾。
那頸巾當然就中三聖誕聯歡會,死肥仔親手織給我的一條,想不到被我丟掉後最後還被他撿回來。
「你將佢拎返去啦!我想喺你心入面,永遠都有一個屬於我嘅位置…」死肥仔把頸巾遞向我。
「妖!」本來成績比預期差已經令我心煩意亂,聽著他令人作嘔的深情表白更令我無名火起。
我沒有理會那該死的頸巾,搶過他手中的成績單一看…
總分的確有十六分,不過…
死肥仔的十六分跟我的十六分簡直就是天淵之別!
他的英文成績竟然是U!
我知道有些學校如果有多餘的學位空缺,會給夠分的同學升上中六,留待下年會考補回不合格的科目,可是這絕望的U真的會令學校為死肥仔破例嗎?
「白癡仔!冇得留喺度嗰個係你呀!你唔係以為你咁都升到上去呀嘛!」我大笑道:「英文唔合格呀你!U咁難拎都畀你拎到,十六分都冇用啦!」
知道自己剛才隻是虛驚一場,我再也按捺不住已接近失控的情緒,指著他狂笑道:「哈哈!而傢你喺我心目中真係有個專屬你嘅位喇!最撚戇鳩嗰個咪係你囉!」
死肥仔呆呆的看著我…
「方同學,唔好咁同同學講嘢啦…」駱sir聽到我的說話,對我好言相勸。
我也知道得些好意須回手,沒打算對死肥仔窮追猛打。
可是他卻忽然嚎啕大哭,掩著面跑出課室。大傢對這情形都好像見怪不怪,沒有人去理會他。
可憐的死肥仔沒有再返回班房,最後被其他同學在汽水機旁發現他,身旁的汽水罐堆得高高的。
到後來才知道學校真的提議他升上中六,看看能否在下學年的會考英文科考到合格成績,可是他卻選擇瞭重讀一年中五。
原因是被我傷害得太深,怕再次不合格,還是這年級能追求的獵物已越來越少,就不得而知瞭…
領瞭成績單後,處理瞭一些來年度入學和選科的事宜,其間知道阿發和奀仔和他們都順利升上中六,成績當然都比我好。
離開學校後又是如以往般載著阿圓到琴行…
阿發和奀仔曾經問過我,每一次都是對著同一個人做同一件事,而且持續幾年,會覺得悶嗎?
當時我想也沒想就回答他,隻要那人是阿圓,就算接著的一萬年也是幹同一件事也沒所謂。
後來當然引得他們大笑一場。
「喂!下年開學你記得搬返張檯畀我呀!」阿圓知道我能原校升上中六,心情也十分不錯。
「張檯好似係我嫁…」我笑道:「明明中三嗰年全年都係得我用!」
「咁呢兩年呢?中四嗰年你差啲就唔記得左佢啦!」她笑著反駁我:「仲有中二呢?嗰年都係借畀你用幾堂咋!你仲畫到花曬!冇啲公德心…」
「你唔好講到你完全冇份咁喎!」
「我係有份…不過你係原兇囉!」她嬌嗔道。
「…」我沒有再為自己辯護,畢竟和阿圓一起犯著同一條校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係呢?你頭先揀左咩科呀?」
「物理、pure maths同applied maths,你呢?」阿寧會考有廿六分,是全校成績最好的幾個同學之一,如果她想的話,其實可以去一間更好的學校繼續升學。
「我都係呀…」我沒有刻意去選跟她一樣的科目,一來以我的成績隻能這樣選擇,二來跟阿圓讀同一樣的科目,要考第一難度更大。
「咁以後有咩唔識可以搵你教我啦!」她笑道,不知是跟我開玩笑,還是挖苦我之前常常教導阿寧功課。
這天心情如過山車般的奇妙旅程終於完結,而以全級第一為目標的作戰計劃,有驚無險地突破瞭第二階段…
放榜後我沒有再在那時裝店工作,原本想用賺來的一點錢買套西裝去出席謝師宴,可是後來才知道阿圓、阿發和奀仔臨時改變瞭主意,不會出席瞭,甚至連阿寧都不會在那天出現。
最親近的幾個朋友都選擇不出席,又想到下一年我還是這學校的學生,我也隻好打消這個念頭,結果白白花瞭幾百蚊,給那班要和這間學校說再見的同學吃喝玩樂…
剩下來的時間,當然要好好把握,在中六前好好玩樂一番。
說是玩樂,但差不多每一天都把時間花在足球場上,難得的是阿發沒有隻顧著拍拖,偶爾也會來跟我們玩玩。
說起來,我們三個連同幾個都是學校足球隊的同學,一起在球場上灑著汗水,也有好幾年的事瞭。
隨著默契越來越好,技術越來越純熟,身型也高大瞭不小,這兩星期在這球場近乎毫無敵手,往往在幾個攻勢之內就把其他球隊踢回場邊。
街場一球定輸嬴,輸瞭便要到隊尾再次輪候,有時我也會為那些苦等多時,但轉瞬便落敗的對手報以同情的目光。
「阿方!冇同你踢一排進步左好多喎!」阿發剛接應我的助攻,第五次手刃對手:「頭先嗰球長傳我仲以為係謝拉特傳畀我!」
「係咩…」以前都是被阿發不斷指罵, 這回還是他第一次開口讚我,實在有點不習慣。
現在回想起來,之前一直隻是為球隊幹著粗重工夫,將勤補拙的在球場上亂衝亂撞,在後場拿到球便大腳踢上前,或者傳給最近的一個隊友而已。
可是自從這個假期開始,我在球場上的表現就好像開瞭竅一樣,依舊的滿場奔走,但攻守更有效率,控著球時不再把球胡亂踢走,開始懂得因應場上的情況,做出一些較好的選擇。
偶爾放膽送出一個撕破對手防線的直線傳球,更搏得全場掌聲。
「其實好多嘢你一早就做到嫁啦!」奀仔今天沒有入球,但三番四次盤球扭過對手:「都係信心問題姐,硬係唔知點解之前踢到騰曬雞姐…」
「信心問題…」說起來近來在球場上真的信心滿滿的,而且越有信心便越冷靜,踢得越來越好。
「如果你喺校隊練波都踢到咁,話唔定馬sir會畀你落場喎!」奀仔續道。
「係啦!有幾個主力都畢左業,你唔係連啲低Form都爭唔贏呀嘛!」阿發補充:「最低限度後備落場都有機呀。」
阿發說得沒錯,今年應該是我最有機會代表學校出賽的一年,如果連這年的機會都錯過瞭,之後又要再次應付公開試的我便註定和校隊比賽無緣。
忽然,我想起瞭那件送給阿圓,後來又回到我手上的波衫…
想著想著,對面的隊伍已準備好,催促著我們回到球場,接著我們又以不費吹灰之力瞭結瞭他們。
暑假的最後階段,就在烈日底下痛快地流著汗水,追逐著那個黑白色的五號波…
中六開學,連颱風也來瞭跟我贈慶,三號風球掛瞭足足一整個晚上,直至今天清早才除下。
雨沒完沒瞭的下著,但也無損我今天上學的鬥志。
辛苦瞭年半,為的就是今天。
當初跟阿發和奀仔商量好,要考第一,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原校升上中六。
如今目標達到,就可以實行接下來的計劃…
如果要決勝負的話,不能再拖至中學最後一年瞭,就在中六來個瞭斷!
雨實在大得離譜,沒辦法踩單車回校,結果時間預算完全錯誤,回到學校時已比正常遲瞭差不多二十分鐘。
不過這也沒關係,主角大都是最後才進場的。
今年學校把課室從新安排,中六A班的課室改到以前2A班的班房,亦即是三年多前我和阿圓命運交疊的地方。
很巧合吧!彷彿連天都知道我跟阿圓是命中註定的一對,刻意為我們安排著一切。
我一步一步的踏上樓梯,向著那命運的交匯點前進…
「鈴…」
電話響起,打電話來的是阿發。
「屌你快啲得唔撚得呀!」才接電話,便聽到他在咆哮:「我同奀仔幫完你女神搬檯,之後又要一路幫你看住個位唔俾其他人坐,你知唔知咁樣好撚煩呀!」
聽到他這句話,才驚覺應該應該盡快回到課室,雖說阿圓已表明對那仆街沒興趣,但這淫魔絕對不會這麼輕易便放過她的。
我跑至班房門口,碰到阿發正從廁所那邊走過來,相信剛才的電話是他躲在裡面打給我的。
推門進去,望向窗邊第三個座位…
坐在那裡的正是阿圓。
而旁邊的位置正空著…
我走到阿圓身旁坐下,看到她身前的桌子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鉛筆跡。
闊別兩年,這張檯又再回到我身邊…
「乜你成日都咁遲嫁!」阿圓道,讓我想起中三那年,我又是在第一個上課日遲大到:「旨意你就死得啦!」
「落大雨冇得踩單車嘛…」我為自己辯護。
我向班房四周一看,發現阿發和奀仔兩個就坐在我的斜前方,我們三劍俠自結織以來,還是頭一回三個都讀同一班。
有他們兩個在身邊跟我互相照應,再困難的難題也能輕易解決!
至於其他同學樣子都很陌生,應該是一些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讀書魔人吧。想起來這三十個人中,隻有我跟阿寧是從5D班升上來的。
對瞭…阿寧呢?
在阿發前面,坐著一個短髮女孩,相信就是阿寧。
今天她的頭髮已染回黑色,回復原來的模樣,一時之間也認不出來。
剛巧她在這時回過頭來,和我對望瞭一眼,然後跟我點一點頭,臉上掛著一個靦覥的微笑。
老實說阿寧這微笑真的很可愛,威力絕對不弱,定力少一點的男孩一定給她電到。
不過我心裡已有瞭阿圓,已接近百毒不侵瞭。
說起來便覺奇怪,自阿寧改變瞭形象以後,外表其實已吸引瞭許多,以這質素應該也有不少追求者啊,不過我卻從來沒有看過在她跟其他男同學有任何交流。
是因為在校外已有一個穩定的男朋友?還是已有喜歡的對像呢?
門打開,一個艷麗的女人走進來,是正跟阿發熱戀中的Miss Tin。
「大傢好!我係你地今年嘅班主任,Miss Tin…」今天的她穿著連身短裙,毫不吝嗇的展示自己的迷人曲線,性感依舊。
凝神一看,頸上一個五毫子硬幣大小般的紅印,顯得非常礙眼。
「阿發…」我壓低聲線向阿發叫道。
他回過頭來,我指著自己的脖子,笑道:「係咪你整嫁?」
阿發沒有回答我,怒目瞪著我,又握著拳頭向著我作勢揮拳。
Miss Tin說瞭幾句開場白,又簡單介紹一下自己,期間三番四次和阿發深情對望,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關係非比尋常。
她是我們的班主任,按照她的作風,這年,甚至兩年的座位也不會再更改,難怪阿發他們會捨命幫我保著阿圓身旁這個最佳位置。
我對他們的感激,實在無以復加…
「依傢咁坐大傢都好精神喎!咁之後都照返咁樣啦!」果然沒猜錯,懶惰到極點的Miss Tin說瞭跟三年前差不多的說話。
看著身旁托著腮的阿圓,一想到接著的日子也可以坐在她身旁一起上課,心裡的甜甜的感覺接近滿瀉。
阿圓留意到我在註視著她,好像知道我在想甚麼的,笑著白瞭我一眼。
左邊臉的小酒窩像裝載著蜜糖般,如此甜美的笑容實在難以抵擋。
「有邊個想做班長幫我手呀?」Miss Tin向我們問道。
課室有兩隻手高高舉著,其中一隻當然是屬於阿發,難得可以以班長作藉口和Miss Tin有更多相處機會,他又怎會錯過。
至於另一隻手,來自課室另一邊的仆街插班生。
他以色迷迷的眼神定眼看著Miss Tin,深信這仆街因為垂涎她的美色,才主動擔當這吃力不討好的職位。
Miss Tin好像有些為難,呆瞭半晌才指著阿發道:「好似係呢位同學舉手先喎,咁就由你做男班長啦!」
事實是那仆街反應極快,比阿發足足快零點五秒把手舉直,可是無恥的Miss Tin為瞭讓阿發當上班長,竟睜著眼睛說大話,硬把事實倒轉來說。
我不知這叫公器私用還是甚麼的,但發生在這麼純潔的校園內實在令人側目。
阿發聞言立即舉起勝利手勢,那仆街狠得咬牙切齒,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
「咁有邊位女同學自願做女班長呀?」Miss Tin問道,班房鴉雀無聲的,看來女孩子比男生精明得多瞭。
我笑著對阿圓說:「不如我提議由你做女班長丫…」
「你夠膽咪試下囉!」聽到阿圓的警告,我當然不敢以身犯險。
「連凱寧同學,我記得你之前都幫過我嫁喎…」沒有自願者,Miss Tin竟然向阿寧開刀:「不如今年都係由你幫我丫!」
阿寧沒有立刻反應過來,Miss Tin便道:「你唔答我就當你應承啦!」
結果,我又可以叫她做女班長瞭…
放學後,沒有騎腳踏車的我徒步跟阿圓一起離開學校。
雨沒早上那麼大,但仍密密麻麻的下過不停…
「你有帶遮就遮埋我啦!」阿圓跟我說,把自己的縮骨遮放回袋裡。
我連忙撐起傘子…
我們兩個擠進傘下狹小的空間,兩肩緊緊的靠在一起。
為瞭不讓阿圓被雨沾濕,我把雨傘下大部份的空間都留給她,結果大半身都濕透瞭。
「你遮埋自己啦!」阿圓把雨傘推向我,道:「唔係我自己拎把遮出嚟嫁喇…」
我沒有理會她,繼續讓自己大半邊身都暴露在大雨下。
「咁大雨…」阿圓看著我濕透的校服,道:「我自己返去得啦…」
「唔好啦…慣左送你嘛…」我道,不知從何時起,隻要我放學沒事幹,阿圓又要回傢,我都會堅持送她。
「…」她沒有立刻回應我,及後又道:「你淋病左我唔會借啲筆記你抄嫁!」
「放心喎!邊有咁易病丫!」
「冇見你一排,曬黑左咁多嘅?」她換過話題。
「多左踢波嘛。」我說。
「你唔叫我嚟睇你嘅?」她問:「又話畀我睇你踢波嘅?」
「嗯…」我當然有這樣想過,但又不想把這個第一次,奉獻給隨便踢踢的街場:「又曬又熱,遲啲先啦…」
「你又知我怕曬?」她又問。
阿圓皮膚白晢,一看便知甚少在烈日底下做運動。
「下次啦…下次叫埋你嚟啦…」我推說留待下次,其實隻想她忘瞭這件事。
「嗯…」阿圓或許知道我的心意,眉宇間流露著失望的神情。
然後我們都沒有再說甚麼,不知不覺就到瞭她的傢樓下。
這時雨又開始大瞭起來,鬥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即使撐著傘子,仍難免渾身濕透。
「你入嚟避一避雨先啦!」阿圓拉著我越過往日跟我分別的大閘,狼狽地走進大廈的電梯大堂。
這時全身上下,恤衫西褲黑鞋白襪無不滴著雨水,阿圓的狀況也好不瞭多少,即使在我竭力保護下,半邊校裙也濕透瞭。
水珠在她白晢的臉上徐徐滾下,髮梢也被雨水沾濕,頭髮雖然變得凌亂,看起來卻別有一番漂亮。
這刻的阿圓有如出水芙蓉一般,把我看得癡瞭…
忽然,額頭一陣疼痛,把我喚醒過來,聽見阿圓道:「叫左你自己返去先嫁啦!而傢都唔知點走喇…」
外面的雨好像完全沒有緩下來的樣子,甚至越下越大,偶爾一兩聲雷響十分嚇人。難道連天都想我跟阿圓繼續待在一起?
我驚覺阿圓的臉上都是雨水,於是從書包拿出一包紙巾遞向她。
「你又會咁細心嘅…」阿圓接過紙巾。
「不嬲嫁啦!」被她讚賞後有點飄飄然。
「懶醒啦…乞嚏!」
阿圓身子被水沾濕瞭,電梯大堂冷氣又冷,我怕她再在這裡待下去會著涼,於是跟她說:「呢道凍呀,不如你返上去先啦…等雨細啲我自己會返去嫁喇。」
她捽一捽鼻子,道:「唔緊要啦!我陪你等…乞嚏…」
「你睇下你…我自己喺度得喇。」看見阿圓不斷打著噴嚏,連鼻子都紅瞭,縱使有多捨不得她,也不忍她再抵著冷待在這裡。
「咁…一係你上我度等啦…」阿圓幽幽的道。
「嚇…」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我屋企等雨細啲先呀!」她重覆。
「嚇…」可能實在太喜出望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仲嚇…係咪想凍死我呀!」說著便一把拉著我的手,把我拉進升降機內。
由踏入升降機開始,我的腦袋就空白一遍…
老實說,我早已幻想過到阿圓的傢無數次,幾次送她回傢也想找過藉口到她的傢坐坐。萬萬想不到這一場雨,竟把我送進阿圓的香閨。
門打開,我仍未從極度興奮的情緒回復過來…
「入嚟啦!企喺門口做咩呀!」阿圓已站在屋內,一臉不耐煩的道。
我驚醒過來,踏進那做夢都想進去的屋子…
隻見眼前一個長方形大廳,四周都以白色為主調,給人一種樸素純淨的感覺,沒有多餘媚俗的擺設,給人嘅寬敞又舒服的感覺,相信她的傢人肯定花瞭不少心思去佈置。
「坐下啦!」阿圓道,手上拿著一條毛巾遞向我。
在我凝神間,原來阿圓已進瞭房間,換瞭一身便服走出來,上身是一件胸前印著「You’ll never walk alone」的襯衣。
我稍稍抹乾身上的雨水,坐在餐桌前的一張椅上。
「你都未食嘢嫁啦…」她邊說邊走到廚房,打開雪櫃看瞭看:「但係媽咪冇留飯畀我喎…」
「唔緊要啦…」能夠走進阿圓的香閨我已心滿意足,不敢要求太多。
「公仔麵你巖唔巖呀?我淨係識呢樣咋…」她笑著問我,神情有點尷尬:「除左以前傢政堂之外,我好少煮嘢食嫁…」
「哦…冇所謂呀…」我答道。
然後她便在廚房忙著,等候期間我四處看看,看到廳上擺放著阿圓的生活照,也有小時候的相片,發現她從小已經十分可愛。
有一張相片上的阿圓個子小小,卻抱著一個大提琴,兩者雙映成趣。
旁邊一張較近期的相片,鏡頭前的阿圓拿著一件利物浦簽名波衫,笑得很甜美。跟中二那年相比,她的樣貌和神態都成熟瞭不少,不過那一邊淺一邊深的小酒窩仍掛在臉上。
沒多久,阿圓拿著兩大碗麵走出來,在我對面坐下…
碗裡當然是平時經常吃的即食麵,我那碗還伴著兩條青菜,和一團既像炒蛋,又像煎蛋的東西,排得整整齊齊的。
「本來諗住煎荷包蛋嫁,不過整爛左,所以你當炒蛋咁食啦…」阿圓尷尬地笑著。
我夾瞭一口麵放進口中,發現麵身軟軟的,明顯是煮得太久瞭。
阿圓好像知道我在想甚麼,說:「係咪煮得太耐呀?」
「唔係呀…我平日食慣硬身啲姐…」
這碗麵煮得不太完美,但給我的感覺丫是吃過的麵中最完美的一碗。
不用多久我已把麵吃過清光,連味精湯也倒進肚子裡。
「你係咪餓左好耐呀?」阿圓笑說。
「係太好食喇!」我讚道。
「哈…」她噗哧一笑,笑得很燦爛。
之後我和她一起收拾碗筷,這時天色已經比之前好多瞭,從窗外看去雨勢已經減弱瞭許多。
我正想離開,廳中一座黑色鋼琴和旁邊的一個大提琴盒,卻吸引瞭我的註意…
「平日阿圓花最多時間嘅地方,就喺呢度?」腦子裡開始幻想平日在這裡努力練琴的情景。
心思細密的阿圓知道我在想甚麼,坐到鋼琴前道:「彈首歌你聽丫…」
她的手指靈活地敲在琴鍵上,熟識的旋律傳進耳內…
我曾經聽過這首歌,也想讓我想起一件事情…
「教我彈丫!」我道:「教我彈呢首歌。」
「做乜咁想學呀?」她說,手指沒有停下來。
我想起阿圓曾在檯面上寫上的一句說話,說:「因為…」
「想學就坐過嚟啦!」她打斷我的話。
我依吩咐坐在她旁邊,看見她全心全意地繼續彈奏著。
現在阿圓的模樣,面上流露的神情,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我從來也沒有看見過…
自中二那年第一次見面起,我已經知道自己喜歡上阿圓。
之後的每一次見面都令我心動…
但沒有一次比起現在來得震撼…
旋律驟然停下,阿圓一雙手輕放在琴鍵上,輕聲道:「教你都得,但你要應承我兩樣嘢…」
「係咩呀?」我問。
「第一,唔可以半途而廢。第二,到你學識左,隻可以彈畀我聽。」
「好!」我爽快答應。
然後阿圓開始講解著一些基本的樂理,鋼琴的結構,每個琴鍵所代表又是甚麼…
自小就沒有音樂天份的我聽得一頭霧水,心想這樣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整彈好一首歌,便道:「不如教左首歌點彈先啦…」
「未學行先學走…」阿圓白瞭我一眼,不過也照我說的,把剛才那首歌,一個一個單音的示範給我看。
我拚命記著那些琴鍵的位置,試著彈的時候卻完全摸不著頭腦,更發現手指有點不協調。
彈出來的和那首歌原全不像,本來悅耳的歌曲變成煩擾的噪音。
「哈哈…」看見我笨手笨腳的樣子,阿圓開懷地笑著。
「哈…」我也覺得現在這模樣一定很蠢,很滑稽,自己也忍不住笑。
不知不覺間,我倆越靠越近,雙臂已緊緊貼在一起,彷彿感覺到她每一個呼吸的起伏,每一次開懷大笑的律動…
我轉過臉去看著阿圓,這刻的她也在看著我。
笑聲停下,琴聲也止住。
我們兩個對望良久,大傢也沒有說話,兩對眼瞳孔裡隻有對方。
我把臉湊近瞭一點,她依樣靠瞭過來。
這刻的我頭皮發麻,手心後背冒汗,心跳得好像快要從口跳出來般,喉嚨卻打著結半句話也說不出口,全身上下的毛細孔亦緊張得收縮起來…
全身上下很多地方都失去控制,但腦海裡卻清晰地想著一件事情…
兩雙眼仍然對望著,時間彷彿停頓瞭似的…
忽然,我將身體輕輕靠向前…
阿圓來不及反應,不閃不避…
兩張嘴的距離越來越近…
輕輕的吻瞭下去…
隻覺阿圓溫軟的小嘴淺淺地印在我的唇上,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這一吻,她向後一縮,分開印在一起的雙唇。
阿圓滿臉通紅,雙眼仍緊盯著我,嘴唇微張,好像想說些甚麼,又好像在等我先開口。
這一吻後的我比之前更緊張,生怕她會因此而生氣,又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腦子登時亂作一團。
心慌意亂間,額頭被輕輕被敲瞭一下。
「個個學琴學到好似你咁,咁我咪好洩底!」阿圓嬌嗔道,臉上的紅暈仍沒有褪去。
聽上去阿圓的語氣絲毫沒有生氣,更帶點嬌羞的,和平日的她判若兩人。
她伸手把我的頭移離瞭一點,要我的頭向著琴鍵:「要學琴就專心啲啦!」
「…」我仍回味著剛才那一吻,雖然知道她在繼續教導我彈鋼琴,卻幾乎聽不到她在說些甚麼。
跟她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天色也越來越暗,我在鋼琴前仍然笨拙得很,別說完整的一首歌,甚至連短短的樂句也彈不好,於是隻好依依不捨的跟她道別。
其間我們也沒有再提及過剛才的事,有如往常一樣,但又有一點不同…
經過這今天這場大雨,我和阿圓的距離又好像拉近瞭一大步,彼此又親密瞭一點,但又好像隻是原地踏步,沒有改變過我和她之間的關係。
我不知道那一吻對阿圓來說,會有甚麼意義,但在我看來,這不到一秒的接觸,已深深刻在我的心裡…
開學後便回復正常的上課日子,有阿圓在身旁,即使課堂如何沉悶也變得積極起來,她也沒有把開學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似的,如常跟我有說有笑。
不過阿圓看著我的眼神,每一次都甜甜的像和我說著情話一樣。
記得有一天午飯時間,一向和幾個女同學出外用膳的阿圓竟跟我說…
「你一陣有冇約人呀?不如一齊食丫!」
「冇…冇呀…」其實我每天都照舊跟阿發他們一起的,但阿圓這樣問我,當然不會說約瞭他們。
我們並肩離開課室,通氣的阿發和奀仔,看到這情況當然沒有過來打擾我們,隻是傳瞭個短訊來提醒我做足安全措施。
學校附近食肆選擇不多,都是茶餐廳或快餐店之類的店鋪,雖說不是第一次跟阿圓一起午膳,但難得跟她獨處,也希望找個像樣一點的地方。
離校遠一點有間日本餐廳,雖然有點貴,但氣氛比其他地方好得多,又不會碰到相熟的同學和老師。
我向她提議:「不如去…」
「我想食燒賣腸粉呀!」阿圓打斷瞭我的話。
「腸粉?」我有點驚訝,萬萬想不到她會有這建議
「係呀,好唔好呀?」水靈靈的大眼看著我,令我無從拒絕。
於是我們到附近街市內的小食檔,買瞭一包炒麵、腸粉、燒賣和魚蛋之類,我一向隻當作零食的食物。
我和阿圓走到附近的足球場,在場邊的長椅上坐下。
球場上空無一人,偶爾聽見一些雀鳥的叫聲,為我們這頓午餐伴奏。
我們一起分享買來的食物,我吃瞭幾口炒麵,就跟阿圓交換她拿著的腸粉,就這樣輪流吃著對方手中的食物,直至全都被我們吃光為止。
說起來,這裡沒有冷氣,連檯也沒有一張,感覺卻比甚麼餐廳都來得好,心裡慶幸阿圓比我先一步提出這建議。
我看著手上最後一粒燒賣,還沒到五成飽的我很想一口吞瞭它,又想把它留給阿圓。
我把燒賣遞給她,道:「你食…」
「你食埋佢啦!我飽嫁喇。」細心的阿圓肯定猜到我還沒吃飽。
「嚇…」
「嚇咩呀!咁細粒燒賣你唔係想同我一人一半呀嘛!」阿圓說。
「想呀!」我心想,但當然沒有說出口。
「快啲食啦!」她用竹籤把燒賣伸到我的嘴前,我愕瞭一愕,最後用口接過。
「咁咪乖囉!」阿圓笑著把垃圾都收拾好,拿到垃圾桶丟掉。
看著她的身影,心想如果平日阿圓都吃得這麼少,又都是些沒營養的食物,也難怪她總是瘦瘦的。
真希望能有權利去管她吃些甚麼…
「最衰冇波喺度啦,如果唔係可以叫你喺度表演下…」阿圓慢慢走回來,咬著檸檬茶上的飲管道。
「嗯…」心想即使現在給我一個足球,也沒有甚麼可以表演給她看。
「係呢…」她換過話題道:「我見你好似真係醒左好多喎,上次有嘢唔明問你你都答到我。」
「係咩…」我尷尬地搔著後腦,因為那隻是碰巧而已,之前看過奀仔的補習筆記,才懂得解答她的問題。
「係呀,同埋上堂都專心左好多啦,中三嗰陣你都唔係咁嘅!」她繼續稱讚我。
「為左你…」不知何故竟對著阿圓說瞭真正的原因,連忙止住要說的話。
「原來都係為左嗰樣嘢!」阿圓用力拍打我的肩膊:「都估到你冇咁好嫁喇!」
「…」我無從反駁,但覺得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努力讀書,絕不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
「咁你有冇信心今年考到第一呀?」她問得有點突兀。
「嗯…」我猶疑瞭一下,道:「都有嘅…」
「真係有?」
「嗯!」這次我堅定地回應阿圓,雖然我沒有十足把握,但這樣說不是想講大話欺騙她,而是不想向她示弱,令她失望。
阿圓點點頭,眼珠子一轉就像在盤算著甚麼似的。
午飯時間過得很快,我們再閒談一會便要回學校瞭。這天過後,令我要在這年考上全級第一名的決心,又大瞭許多。
跟阿圓的感情正穩步上揚中,連在學業上也如她所說越見進步,那遠大目標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瞭。
預科的課堂內容比中四五艱深不少,但在我努力下也沒有太大困難,始終前兩年的努力不是白花的,根基打得好,再在上面築甚麼都來得容易。
而且一向不善於背誦,強於數理的我,進入預科課程後好像如魚得水般,明顯地覺得自己進步飛快,功課或上課時的表現也越來越像個高材生。
能原校升上中六都是學校裡的精英,所以學習氣氛很好,又因剛過瞭一個公開試,大傢的心情都輕鬆愉快。
不過有件事情卻讓班上的女同學很困擾…
今年我們的應用數學科的老師是黃sir。
黃sir在學校是很有名的老師,除瞭教應用數學,還有低年級的數學科和電腦科,深入民心不是因為他的教學方法,也不是他對學生都很好,而是一些令人咋舌的傳言…
有傳很多女老師都不敢和他太接近…
有傳他在空堂時間,在電腦室上咸網,結果被教學助理當場揭發…
又有傳他在課堂使用手提電腦時,誤把一套AV當作教學影片打開,而那套電影的題材更和學校息息相關,戲名叫《女教師狩》。
還有一件更離譜的事,在他當班主任時,曾苦苦追求自己班上的女學生,更以傢訪為藉口跟著那女學生回傢,最後求愛失敗更老羞成怒,把她的操行降至C-。這事最後更令那學生的傢長向校長投訴,最後卻不瞭瞭之,但自此以後黃sir就沒有當過班主任瞭。
這樣的老師到現在還沒有被開除,相信是因為他是校長的兄長吧…
這天第一節課如常上著應用數學,黃sir一雙淫眼不時射向班上的女同學。
「我好唔鍾意呢個黃sir…」阿圓在我的檯上寫著,由於她那張桌子已被填得滿滿的,字跡已蔓延至我的檯面上。
我明白阿圓的感受,被一個肥肥矮矮,容貌猥瑣的中年大叔視姦,實在不是味兒。
亦幸好我坐在靠近通道那邊,為阿圓當上一道人肉屏障,不然不幸的事恐怕會發生在她生身上。
可惜,不是每個女同學都這麼幸運…
這刻黃sir剛好走到阿寧身前,不知有心還是無意,他手上的原子筆跌在她的身旁。
他蹲下去拾起那枝筆,其間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阿寧身上各部位。
看到這裡,心中一團怒火馬上燃燒起來…
我還沒有發作,但更不靠譜的事發生瞭!
隻見黃sir把原子筆拾起後,右手竟搭在阿寧的肩頭上,借力站起身來。
可憐的阿寧被人輕薄,卻沒法子作出反抗。
「唔該呀…」那人渣站直身子,手卻還沒捨得離開阿寧的肩膊,捏一捏才捨得放開手。
我看不到阿寧的面部表情,但知道她心裡一定不好受,心裡那團怒火終於按耐不住…
「太過份喇…」我道。
我不知道黃sir有沒有聽到,但阿發在這時回過頭來,用口形跟我說著同樣的四個字。
他跟我打瞭個眼色,和他充滿默契的我知道他想幹甚麼,舉起手跟黃sir道:「阿sir,呢題我有啲唔明呀!」
黃sir走到我身前,一臉不耐煩地道:「咁簡單都唔明?」
雖然不耐煩,但他也知道老師的責任是以教導學生為先,於是以我的課本上的題目作例子,講解我「不明白」的題目。
這時黃sir背對著阿發,阿發拿著以前曾借給我的墨水筆,向教師桌方向走去。
奀仔也在這時加入我們的行動,拿著課本到我身旁,向黃sir問東問西的,為阿發爭取多一點時間。
「黃sir,呢題我都唔明呀…」阿圓好像知道我們的用意,竟在不問情由下加入我們的義軍。
原本臉色越來越不悅的黃sir聽到阿圓發問,馬上和顏悅色的細心向她講解,內容比解答我和奀仔的問題時詳盡得多瞭。
這時阿發推著教師桌前的椅子走過來,親切地向黃sir道:「黃sir,唔洗咁辛苦啦,坐低慢慢講…」
「乖喇…乖喇…」被阿圓迷得迷迷糊糊的黃sir沒有為意,一下子就坐在椅上。
我跟阿發互望瞭一眼,沒有理會黃sir說到哪裡,強忍著笑道:「黃sir!我突然又明曬喎!」
阿圓和奀仔知道任務已完成,馬上鳴金收兵,異口同聲道:「我都明喇!」
不明所以的黃sir還被蒙在鼓裡,摸不著頭腦地說:「嚇…未講完喎…」
「得嫁喇!明就得啦!」我差點忍不住笑,眼角流瞭半滴淚水:「呢到冇你嘅事喇!返去講書啦!」
黃sir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回到黑板前,轉身時灰色褲子上屁股的位置多瞭幾個黑色大字:
「我以後唔再抽女學生水」
這當然是阿發的鬼主意瞭,難得的是這麼短時間內也能把這幾個字左右反轉地寫在椅上,不得不配服他的急智。
美中不足的是那「學」字筆劃太多,印在褲上墨水也化開瞭,不過整體來說也算是個傑作。
尤其是阿圓臨時的加入,不但沒有搞亂我們的部署,更令整件事更順利。
更難得的是全班其他同學都沒有把我們的義舉告發給黃sir知道,相信大傢對他的惡行都相當不滿。
阿寧也看到瞭黃sir褲子上的幾個大字,回過頭來向我們報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兩堂過後,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黃sir褲子上的幾個大字,隻知道放學見到他時,他已換瞭另一條褲子。
事後,不知是因為他自知自己其身不正,還是其他原因,竟然沒有追究這件事情,更沒有向我們提起過。
而最令人振奮的,是他自那天起都沒有在我們的班上,對女同學們摸手摸腳瞭。
黃sir這件事剛過,另一件麻煩事又接踵而來…
這件事是中六生必做的,就是組成內閣,競選學生會。
起初我對這件事都是興趣缺缺的,其一是因為我一定要在這年加倍努力,向那遠大的目標前進;
其二是選學生會這件事既麻煩又無聊,最大好處就是能以此為藉口結識低年級女同學,對現在心裡隻裝得下阿圓一個的我根本沒有多大好處。
不過阿發卻堅決要自組內閣…
我不肯定他的決心從何而來,最有可能的是因為那仆街插班生也打算幹著同樣的事吧。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那仆街從中四開始就被班上的一眾男同學杯葛,結果在班上人緣甚差的他和文科班的幾個女同學組成瞭內閣,競選學生會。
阿發知道消息後興沖沖的拉著奀仔和我,道:「我地都去參選喇!」
「咪玩啦!我已經周身唔得閒,又要溫書又要練波,再係咁分身都唔掂啦!」我一盆冷水潑過去,希望他打消這個念頭。
「頂你!而傢得條仆街參選咋,咁易畀佢當選咁咪好著數?」他道。
我知道阿發對那仆街的仇恨由來已久,但也想不到已到瞭任何事都要對著幹的程度。
「如果係好玩嘅我冇所謂喎!」奀仔跟我持雙反意見:「有機會識下啲低form妹妹都好!」
他們兩個各懷鬼胎,參選目的與為學生服務這五個字完全拉不上邊,但作為他們的兄弟,我也沒有理由推卻。
結果阿發真的再拉瞭幾個無辜的同學報名參選,最離奇的是,竟然連阿圓和阿寧也被牽連,成為瞭內閣的一員。不過她們兩個也隻是掛個名,當個甚麼秘書或書記之類的職位,實則參與的程度近乎不多。
在阿發眼中,她們兩個最大的用途,是用來吸納男同學的選票。
而我們內閣的名字,叫Avengers,中文名叫復仇者聯盟。
這當然又是阿發自己的主意瞭,他跟我們說,自從那仆街轉校過來後,便把女同學的註意力都吸引過去瞭,其他男同學都失去瞭公平的追女機會,所以要代表全校男生,來一個正義的復仇戰。
但說到尾帶在最大仇恨的,就隻有阿發自己吧。相信是因為他當日因那仆街以致追女不成,這次立心來搞破壞。
其實一心想參選的也隻是他而已,主席要改甚麼名字就甚麼名字好瞭…
至於參選政綱,一群立心不良的污合之眾又怎會想得出令學生受惠的措施,於是拼湊著往年學生會選舉的政綱,集百傢之大成便算。
老實說,這些所謂都是用來騙騙低年級學生,到最後有哪些真的能如參選所言,能夠付諸實行,又有多少同學會記得呢?
宜傳方法也沒有甚麼特別,隻隨便貼貼海報,派發單張而已。最大效益的,相信是由阿圓和阿寧親自到各班房宣傳吧!
其實初時我對這次選舉打定輸數,畢竟對手是那仆街,單是站在臺上說幾句,已能令大部份女同學把票投給他們。
而且他們還用瞭不知從哪來的選舉經費,製作瞭一些文件夾,連同零食派發給同學,所謂雞脾打人牙骹軟,單純的學弟學妹們當然輕易跌入狼的口中瞭。
看似輸定瞭的我們,宣傳時期還沒完,已失去瞭繼續選下去的鬥志…
「唉…無啦啦叫咩Avengers呀!你學下人地改過正常啲嘅名都冇輸蝕啦!」奀仔抱怨道。我們三個內閣的核心成員,放學後在班房內消磨時間。
那仆街的內閣的名字叫EPS,中文叫易辦事,單從名字便知道哪內閣是做實事的。
「關個名鬼事咩!」阿發怒道:「唔係個仆街靠個樣,仲用埋啲銀彈攻勢,我地贏梗佢啦!」
我吃著他們派的零食,手上拿著那個印著紅色圖案的文件夾,道:「個file又真係幾靚嘅…」
「不如我地叫阿圓同阿寧影幾張性感相,拉票嗰陣派畀人啦!」無可奈何之下,阿發竟想向她們開刀。
「咪癲啦你!」我急道,心想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阿圓擔當這角色:「要影你自己影啦!」
「如果我影係有用我晨早就影左啦!」阿發道。
「唔係喎!我地三個影可能有用呢!」奀仔被阿發感染瞭,老向著這方面想。
一想到我們三個在鏡頭前搔首弄姿,便打瞭個寒顫,心想會因為這張相而投票給我們的肯定腦袋有問題。
我還停留在幻想階段,可是他們兩人已開始解開恤衫的鈕扣…
「搞咩呀…」
忽然,我發現拿著文件夾的幾隻手指,被顏料染得紅紅的。向那文件夾一看,發現上面的圖案糊掉瞭。
「頂!甩色嘅!九成係大陸印嫁啦!」我叫道。
「甩色?」他們兩個異口同聲。
阿發搶過我手上的文件夾,奀仔又拿瞭另一個出來,發現隻要用力一捽,上面的顏料便會印在手指上。
「今次個仆街仲唔仆街!」阿發興奮地笑道,不知道又想瞭甚麼鬼主意。
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個粗製濫造的文件夾,竟成為瞭這次選舉的關鍵…
過瞭幾天,幾個低年級的同學向學生會的顧問老師投訴,說那仆街的內閣所派發的文件夾甩色,弄污瞭他們的課本。
之後又有一些到瞭6B班的班房,直接找瞭他們的內閣成員,直斥他們的文件夾甩色弄污雙手,再進食他們派的零食後,肚痛得連學也上不到,學業成績被拖累。
巧合的是,這些同學都是今年剛加入瞭學校足球隊的新成員。
而在這幾個同學的投訴後,越來越多同學好像來湊熱鬧般,仿效那些同學不斷抱怨他們派的贈品。
結果那仆街不得不三番四次跟所有同學道歉,又馬上收有問題的文件夾,忙得連其他宣傳工作也沒事間處理。
禍不單行,我們又發現瞭他們所派發的零食中,有部份在選舉投票日兩星期前,過瞭最佳食用限期。
我們馬上把握機會,趕緊印製新的單張,為這件大喜事好好宣傳一下。
在答問大會上,更三番四次的扯開話題,提醒各同學這兩件愚蠢的犯錯。
於是他們又要應付無日無之的投訴和擾嚷,最後在群情洶湧下,他們連選舉日都捱不到,最後引疚退選瞭。
結果我們在沒有對手的對況下順利當選,贏得瞭這次學生會選舉。
作為勝出者,我們各人得到瞭讓我們的成績表更好看的幾個名函,和一間既寬敞,設施又齊備的學生會辦事處。
千辛萬苦在選舉勝出瞭,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
阿發在當選後叫瞭外賣薄餅,請班上所有同學一起分享我們的喜悅,當然也包括那仆街插班生。
「哈哈…」阿發拿著薄餅,向著那仆街狂笑。
「哈哈…」我拿著半罐汽水,站在阿發旁大笑,笑聲含蓄得來帶點嘲弄。
「哈哈…」奀仔的口中塞滿食物,笑得卻比我更大聲。
那仆街目無表情的坐在椅上,在他心裡應該不斷咒罵著我們三個吧…
不過無論他如何罵也不打緊瞭,因為今次的勝利者是復仇者聯盟!
胡鬧過後又到瞭期中考,這次考試我沒有額外再用功溫習,因為在平日我已長時間保持在作戰狀態,這些小考試已難不到我。
考試結果相當令人滿意,我的成績已超越瞭阿發和奀仔,考得全級第六名,不過和前五名的同學相比,仍有相當大的距離。
照這個情況發展下來,即使我用盡全力溫習,也難以越過前面這五道高高的圍牆。
用一個較具體的比喻,現在的我身處英超的第六名,如果前面的隊伍一直沒有失分,即使我在餘下的賽程全勝也徒勞無功。
前面的五人都來自6A班,除瞭阿圓和仆街插班生,還有另外三個讀書魔人。
之前阿發和奀仔構思的計劃,差不多是時候實行瞭…
全級第五的同學叫阿鈍,人如其名,腦袋蠢蠢鈍鈍的。
他之所以能考到如此成續,是因為他總能心無雜念,專心一致地溫習。
就好像《射雕英雄傳》中的郭靖,即使頭腦簡單,沒有習武天份,但憑著一股蠻勁和驚人的專註力,仍能習得一身好武功。
他之所以能長時間溫習都心無旁騖,不是因為他的自制能力,而是在他身邊根本沒有任何讓他分心的事物。
阿鈍傢裡的電視機在一年多前壞瞭,因為型號太舊較難修理,又沒有多餘錢添置一臺新的,給果全傢的娛樂就靠一部小小的收音機
根據阿發所說,阿鈍自幼傢境清貧,從小到大的娛樂都是來自別人送給他的舊玩具,年紀尚小時當然沒有甚麼問題,但長大瞭就不能靠這些玩具耍樂瞭。
我們現在這年紀最喜歡的玩意,當然就是遊戲機瞭,較早前兩大遊戲主機生產商更推出瞭型號的手提遊戲機,風靡全世界,但阿鈍當然沒有機會接觸這邪惡的新世代產品。
而由於阿鈍天生就不喜愛運動,又沒有培養其他任何興趣,朋友又少,結果他平日花最長時間的活動,就是溫習和做功課。
聽到阿鈍的處境,其實心裡是相當同情他的,不過為瞭阿圓,也不得不根據阿發和奀仔的建議,向他伸出「援手」。
今天我書包裡多瞭一樣違禁品,是特意為阿鈍準備的。
小息時阿鈍依舊坐在自己的原位溫習功課,我拿著書包走瞭過去,坐在他的前方。
「阿鈍…」我跟他說:「小息都咁勤力嘅?」
「係呀…橫掂都冇咩做嫁啦…」一道悶氣自他口中散發出來,讓我感受到一個人悶瞭十多年後,那接近絕望的氣息。
所以今天我決定為他帶來希望。
「我有嘢益你…」我在書包裡拿出那違禁品,把它放在阿鈍的檯上:「我屋企人送多左部畀我呀,呢部我借畀你玩丫!」
「…」阿鈍雙眼牢牢盯著檯上的玩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知你平日冇咩娛樂,你拎返去玩啦!」我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續道:「學期尾先還畀我啦!」
「你講真?PSP喎!好貴嫁!」他顫聲道,心情好像有點激動。
這部遊戲機是我用暑期工賺來的錢買的,現在要借給阿鈍我也有點心痛。
「係呀!你睇下啲game啱唔啱玩,唔啱嘅我叫阿發借其他畀你試下。」在暑假投身過服務行業,我相當滿意這次提供的借後服務。
「多謝你!」阿鈍捉著我雙手,熱淚盈眶的看著我:「你對我真係好…」
我試圖掙脫他的手,道:「唔洗客氣,助人為快樂之本嘛…」
自這天後,我不時看到阿鈍即使在上課時,也把遊戲機藏在桌子下,趁老師不為意時過一過手癮。
在學校也這麼渴求,回到傢裡的境況也可想而知。
而他亦再沒有跟我們討論功課和課本的內容瞭,話題都改為他正在玩的遊戲上,有時候有些關卡卡住過不瞭,我也很樂意指導他,甚至幫他找出攻略,好讓他玩得盡興一點。
人的欲望壓抑得太久,要爆發時真的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要用四個字形容他的話,應該是玩物喪志吧!幸好學期尾他便要把遊戲機還給我,不至於太過泥足深陷。
也有足夠時間讓阿鈍盡快收拾心情,好好應付最後的公開試。
不過這件事後看到他的神情比以往都開心得多,之前在他身上的悶氣已無影無縱。亦因為多瞭這興趣,和班上的同學也多瞭很多交流。
相信那部遊戲機所帶給他的快樂,我們這些旁觀者是難以理解的。
全級考第四的同學是個對數學很有天份的高材生,兩科數學成績都名列頭兩名。
他有一個很平凡名字,但我們都叫他做馬神,其一是因為他姓馬,其二是他熱愛賭博,賭馬是他其中一個嗜好。
可能他的往績不錯,又可能他全傢都是專業賭徒,馬神的爸爸自他十五歲起,便讓他把零用錢存到自己的電話投註戶口,方便落註。
他熱愛賭的程度,除瞭常常把話題都牽扯到那裡外,還總能夠在他的書包裡找到一份馬經或波經之類的東西。
除瞭賭馬,他好像對所有和賭有關的活動,都樂於參與。
好像有一次,我跟阿發輸賭奀仔會不會在這個月內找到新對象,本來我們也隻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怎料馬神聽到後也要參一把,更馬上掏出一百大元作賭註。
最後得益的當然是我和阿發。
而馬神有一樣特質是十分值得大傢學習,他為人相當堅持自己的原則,甚至到瞭固執的程度。
擇善固執當然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其中一項原則是願賭服輸。
有幾次他在和我們的輸賭中輸瞭,即使我們說不打緊,讓他拿回賭註,但他寧願捱著肚餓,也要把他的午飯錢賠給我們。
於是阿發和奀仔想瞭個辦法,令他既能享受賭博的樂趣,又能達到我們的目的。
要讓一個賭徒走投無路,方法有很多,電視劇和警訊也介紹過很多遍,不過真的萬試萬寧,即使知情的人也會泥足深陷。
「馬神!」奀仔說,他和我一起坐在馬神身旁:「尋晚啲馬仔點呀?」
「唔好提啦…」馬神有點意志消沉,道:「老豆個戶口都差唔多冇曬錢喇…」
「唔緊要喎!」我安慰他道:「星期日再嚟過囉!」
「喂!阿方,你話呢…」奀仔按照劇本,突然轉瞭話題,指著班裡的一女同學道:「你估大波鈴對波會唔會大過C Cup呢?」
「我估就冇喇…」我道。
大波鈴是班中胸前最偉大的女同學,同時也是磅數最重的一個,保守估計超過百六磅,單從外觀很難判斷她的上圍是真材實料抑或隻是肥肉。
「咁我同你輸賭丫…」奀仔自編自導自演,讀起劇本來非常自然:「我肯定佢大過c cup,就賭五舊!」
奀仔把阿發提供的賭本放在檯上,同時馬神雙眼射出一道金光。
「我話肯定冇!」我堅定不移的道,又從銀包拿出鈔票:「大多你一百都仲得!」
「你話嫁!咁我叫佢過嚟問嫁喇!」說著奀仔便站起來,準備向大波鈴走過去。
「咪住!」兼職賭徒馬神終於按捺不住,大叫道:「我都要賭!」
目標終於跌入我們的圈套,我跟奀仔雙視一笑,道:「唔好啦,你巖巖輸左錢,運滯就忍下手先啦…」
「唔得!就算冇飯食都要賭!」馬神沒有理會我們的勸告,語氣既堅定又有自信:「我留意左大波鈴好耐嫁喇,由晨操到沙圈一路跟到足,今次冇可能會輸!」
果然咸魚青菜各有所愛,想不到連大波鈴這巨獸也有人留意。
「係真唔係呀…」奀仔質疑他。
「今次真係冇得輸,賭埋波膽都仲得!」馬神站起來咆哮著,同時把一千元鈔票用力擲到檯上:「我買一千蚊波膽!佢今日著黑色bra,有38E!」
課室裡其他同學都被他的氣勢所懾,全都望過來看看發生甚麼事!
如果沒有猜錯,這一千元應該是他用來訂飯的錢…
「賭波膽咁勇?」我驚道:「贏左唔會賠多啲嫁喎…」
「唔緊要!」馬神神氣地說:「我信得過自己眼光,贏梗你地!」
「好!」奀仔奸計得逞,臉上掛著一個很賤的笑容:「大波鈴!你過一過嚟!」
肉騰騰的大波鈴聽聽話話的走到我們身前,按照劇本,她是這場戲的第一女主角。
「我地想問你一個好私人嘅問題,但係你唔好嬲喎!」奀仔笑著問她。
「係咩先?」大波鈴的眼神帶點好奇之餘,又有點猶疑,難得成為女主角的她把這角色演得入目三分,單是剛才的一句對白,一個眼神,已足夠提名最佳女主角。
「我地想知你戴緊咩size!」我答道,伸手指著她胸前。
「哦…」她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我呢啲鬼妹仔性格,點會介意呢!」
說著竟把手伸到背後,活像解開胸圍扣的樣子。
「你地估咩size呀?」她問。
「D以上…」奀仔說。
「畀盡得C…」我說。
「38E,黑色!」馬神向著她的胸前喊道。。
「哦…」大波鈴伸手進冷衫內,我已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連忙閉上雙眼別過臉去,避免看到劇本裡沒有的恐怖場面。
沒多久,隻聽見大波鈴冷笑道:「你地實在太睇少我喇!各位觀眾…42E!」
我冒著生命危險張開雙眼,隻見檯上多瞭一個黑色胸圍,大波鈴一副神氣自若的樣子看著我們。
事後我才知道那胸圍是事先藏在大波鈴的校裙內,至於它是否屬於大波鈴,大波鈴的上圍大小是不是42E,我就沒有再去考究瞭。
「可惜呀…」奀仔嘆道:「馬神你個波膽差少少就中…」
我連忙接著說:「係啦…E Cup同黑色你都估到,有冇咁好眼光呀。」
馬神頹然的看著胸圍上的標籤,臉上的神情活像星期日六時後經過投註站時,大部份馬迷的模樣。
「願賭服輸,你拎去啦!」馬神不愧為馬神,能夠真的做到願賭服輸的都是真漢子,實在值得我們尊敬。
奀仔把那張千元大鈔塞回馬神的手裡,道:「算啦,我地玩下姐…」
「唔得!」馬神堅決地道:「輸左就係輸左,邊有得就咁算!」
「唔駛啦…」我說:「啲錢你有用嘛…」
「最多咪捱下肚餓囉!」馬神道。
「一係咁啦…」奀仔說著劇本裡最重要的一句對白:「你當我地借住畀你先,等你遲啲有閒錢,贏左馬仔先逐啲逐啲還囉…」
「咁…」馬神有點猶疑。
「唔洗咁喇!拎番去啦!」這時上課鐘聲響起,奀仔笑著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看到馬神一直用一個很感激的眼神看著奀仔,還不知已中瞭圈套的他竟將奀仔當成瞭大恩人。
如果有看過警訊,之後的故事如何發展,都應該一清二楚瞭。
我們用同樣的手法去跟馬神輸賭,賭的內容包括長腳怪有沒有穿打底褲,火山雅臉上的火山口是單數還是雙數,平胸樺是穿背心還是奶罩等。
難得的是人緣甚好的我們能找到這麼多臨時演員。
不過,與其說是人緣好,說白點其實是在我們這個年紀,平日最愛做的就是作弄身邊的同學吧…
馬神當然每一次都慘淡收場,不過賭仔性格就是越輸就越想繼續賭,最後累積下來的欠債已差不多達到五位數字。
以一個中學生的角度,這已是相當大的數字,馬神又不敢跟他的老豆提起這件事,結果決定在課餘時間打幾份兼職,分期償還欠下的賭債。
我們的目的當然不是想騙馬神的錢,隻是想他在分心兼職的時候,學業難免會退步下來。之後馬神真的因為全心全意去做兼職,很多時上課時都因為太累,伏在檯上呼呼大睡。
自此以後也沒有看過他拿著波經馬經,一有時間都是用來休息。
我們決定隻要期末考一過,便會把錢全數歸還他,就當是幫他儲點錢和做功課。
反正以前他隻要一有餘錢就拿去賭,這些錢大可以讓他畢業後去旅行,或者做其他比賭錢更有意義的事。
同時,也希望他的成績隻是稍稍回落,僅僅被我爬過頭就好。
目標之中有一個全級第二,隻僅次於仆街插班生的學生,他是一個極度認真,又不苛言笑的小夥子,我們都叫他阿正。
他這性格令其他同學都覺得和他說話很沒趣,所以朋友少得可憐。
不過阿正中英理化的成續都很好,而且既好學又勤力,又沒有甚麼不良嗜好,要向他埋手著實不易。
我、阿發和奀仔都想過很多辦法,但都是難以收到理想的效果,最後更想就這樣放棄,認認真真的和他鬥高分便算。
不過事有湊巧,我們在跟阿正的對話中發現他一個小秘密…
「阿方!」小息時我正在預習下一課的課堂內容,阿發卻走過來打擾我:「嗰次借畀你隻碟,你捨得還返畀我未呀?」
「咩碟呀?」我不明白他在說甚麼。
「愛田由呀!咩碟!」阿發怒道:「好睇都唔洗收埋咁耐呀!畀你睇到花曬啦!」
「愛田由?正嘢嚟喎!」奀仔走過來湊熱鬧。
我這刻才驚醒過來,知道阿發口中的碟是甚麼,連忙四處張望,幸好這時附近沒有女同學。
「聽日畀返你啦!」我沒好氣的說。那隻咸碟我根本早已忘記瞭,從阿寧手上收回來後便原封不動的放在傢裡。
「好心你唔好成日打飛機啦!」奀仔拍拍我肩頭道:「又話要畀心機讀書…」
「打飛機?」這時,坐在我左手邊的阿正托一托鼻上的金絲眼鏡,插口道:「你地頭先講嗰隻碟唔會係色情光碟呀嘛?」
「色情光碟?咸碟就咸碟啦!講得咁好聽!」阿發笑道。
「你地唔係成日睇埋呢啲嘢自瀆呀嘛?」阿正的語氣帶點驚訝。
「自瀆?哈哈…」我們三個不約而同的大笑,自瀆這兩個字真的除瞭在以前的生物課聽過外,便沒有再聽見過。
「打飛機就打飛機啦!」奀仔笑說:「個個男仔食飽飯冇嘢做都打嫁啦!有乜咁出奇呀!」
「點會呀…」阿正好像聽到甚麼駭人聽聞的事般,頭上整齊的三七分界令整個畫面十分滑稽。
「點會?」我們比他更驚訝。
「你唔係未打過飛機呀嘛?」我問。
他搖頭,接著說:「好心你地發育時期就唔好成日自瀆啦,你地知唔知咁樣會影響發育嫁。」
「我唔信!」阿發斬釘截鐵的說:「你冇可能冇打過!」
「真係冇。」阿正說。
「一次都冇?」奀仔問。
「一次都冇。」
「癡撚線!」阿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你想都冇想過?睇完AV都唔想打?」
「好多研究都指出,過度嘅自瀆會令人容易疲倦,集中力下降,記憶力衰退等各式各樣嘅壞處,隻要一諗到呢度就算幾想自瀆都會打消念頭。」阿正數著打飛機的壞處,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聽得我有點心慌:「其實隻要盡量避免接觸刺激性慾嘅物品,自自然就唔會再出現呢個行為…」
「你冇睇過AV,咸書都算,唔會連報紙風月版都冇睇過呀?」我問。
「上網求其搵下都有張咸相啦!」奀仔問。
「朝早起身扯旗你冇得避喇掛?」阿發問。
「危害健康同影響發育嘅嘢,做一次都嫌多。」阿正搖著頭,義正詞嚴的道。
我們直至這刻仍未能相信阿正說的是事實,但同一時間,我們的臉上都掛著一個狡繪的笑容。
牢不可破的防線,終於找到缺口瞭…
隔天我、阿發和奀仔三人各帶瞭自己的最愛回校,希望能給阿正一個小小的驚喜。
放學前,我們趁他離開瞭課室,到化學實驗室上課時,把我們最珍而重之的珍藏都拿出來。
「呢本徐若瑄寫真集我收埋左好耐嫁喇,自己都唔捨得睇…」我依依不捨地把寫真集放進書包內:「希望佢錫住睇,唔好整到咁污漕啦…」
「呢隻正版嘅松島楓係特登喺日本訂返嚟嫁…」奀仔雙眼紅紅的,差點就哭出來的道:「我驚整花都係開過一次嚟睇咋,平時都係睇開心版…」
「呢個係我嘅好兄弟送畀我嫁…」阿發拿著一個似曾相識的紙盒,哽咽道:「咁耐以嚟都係用過兩次…而傢洗乾淨畀佢換過個新主人啦…」
「喂…咪住!」我連忙道:「呢盒咩嚟嫁?」
「咪你以前送畀我嗰個飛機杯囉…」阿發激動得撲過來攬著我:「呢份係我咁耐以嚟收過最好嘅禮物…唔係為左你我都唔捨得…」
原來阿發手中的紙盒,就是當日放在我櫃桶裡那個來歷不明的飛機杯,直至現在我也想不通到底是誰送這厚禮給我。
更想不到阿發一直保存到現在,更視它為自己的寶貝。
不過他現在已有瞭Miss Tin,已不再需要這仿製品瞭。
「咁唔差在啦…」我從書包拿出本想還給阿發的Discovery Channel,道:「阿正咁好學應該會開埋嚟睇嘅。」
「頂你!」阿發道:「我已經為你犧牲左好多嘢嫁喇…」
我沒有理會他,把那光碟放進阿正的書包內。
我們把這四件萬惡的物事好好藏在阿正書包裡的暗處,心裡暗暗祈求這些東西能帶領他進入一個既新奇又刺激的領域。
最後兩堂結束,阿正回到課室後,隨便整理一下書包便離開瞭,看來沒有發現我們為他準備的大禮。
第二日我們發現阿正好像沒有任何異樣,就像甚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於是找個機會查看他的書包…
睡房四寶果然不翼而飛瞭,到底被阿正丟掉瞭,還是留為己用呢?
我們都很想知道他回到傢後,發現裡面幾件充滿愛的禮物後會有甚麼反應…
之後的過程如何當然無從得知,但效果卻比預期來得更快。
一個月不到,阿正上堂的表現大不如前,不但老是打瞌睡,還常常神不守舍的,以前總是第一個舉手去回答老師的問題,現在卻懶得去理會。
再過瞭大概半個月,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從前總是精神翼翼,端端正正坐在椅上聽書的阿正,但現在總是彎下腰,托著頭的對著黑板發呆,情況就像他之前和我們說,過度打飛機的後果差不多。
走火入魔的阿發為瞭加強效果,在打飛機黃金時間用電話直播AV的聲效給阿正聽,奇怪的是阿正收到這匿名電話卻沒有立刻掛上電話。
至於他一邊聽電話,一邊做著甚麼,就不得而知瞭…
之前說過抑壓已久的慾望一但衝破瞭枷鎖,便會一發不可收拾,這一次又再應驗瞭。
值得慶幸的是本來正經八八的阿正自此以後好像拋開瞭自己的形象,不但連那整齊的三七分界都不見瞭,更大膽地跟其他男同學討論那套AV值得一看,那個女優新人較有前途等。久而久之成為瞭我們班上對AV這課題最熟識的一個。
各人都對他的改變刮目相看,更樂意和他交朋友瞭,至於目的是甚麼,大傢都心知肚明。而阿正雖然沒以前般精神,卻改掉瞭以往任何事都一本正經的悶蛋性格,多瞭一點惹人喜愛的樂天開朗。
阿正的成績會不會因此而受影響還是未知之數,卻能趕及在中學生涯完結前,得到一班難能可貴的豬朋狗友。
這天放學後,我、阿發和奀仔留在學生會辦事處,檢討一下進行中的作戰計劃。
「其實你地覺唔覺得我地咁樣好似過份左少少呢?」始終阿鈍、馬神和阿正都會因為這計劃受到牽連,良心難免會受到責備。
「一將功成萬骨枯!」阿發一臉認真地說:「你要考到第一就一定要耍啲手段嫁啦!鬼叫你自己冇本事考到咩!」
「…」我沒有辯駁的理由。
「所以我地咪叫你快快脆脆喺中六搞掂佢囉!」阿發續道:「起碼都仲離A-Level有啲日子…」
「同埋而傢咁對佢地幾個都唔係真係咁差姐…」奀仔說:「我見阿鈍同阿正佢地幾個都幾開心呀。」
「咁又係…」我說。
因為這件事,阿鈍得到他夢寐以求的遊戲機,在生活中多瞭一點娛樂;好賭的馬神沒有餘錢去沉迷賭博,更變相幫他儲蓄;總是一本正經的阿正拋開瞭束縛,結交多瞭朋友,人都比以前開朗得多。
「不如諗下淨返嗰兩個點搞仲好啦!」阿發提出一個進取的建議。
餘下來的兩個,就是阿圓和仆街插班生瞭。
那仆街裡裡外外都看似無懈可擊,很難找到有甚麼弱點可讓我們乘虛而入。加上我們又和他不太相熟,甚至有著積怨,要接近他難上加難。
至於阿圓,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用任何方法拖她下水,如果最後真的因為她而考不到全級第一,就隻能怪天意弄人瞭。
而且隻落後於阿圓,做個全級第二也算離目標最近,雖然未能達成跟她的約定,但已夠交待瞭吧。
「條友又有錢又靚仔,根本就要乜有乜,好難搞喎…」奀仔苦思良久,仍想不到任何方法。
「嗰條仆街見佢後面就憎佢前面,不如笠個麻包袋打到佢入廠返唔到學算啦!」阿發口說得兇狠,但我知道心地善良的他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算啦,一係我自己再努力啲…」看著兩個兄弟為我費煞思量,我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他們為我做些甚麼,暗暗下定決心要盡最大的努力,至低限度也要考個頭三名來答謝他們:「話唔定我可以考得好過佢呢…」
「憑你?」阿發嘲笑著:「咪玩啦,你要考得好過佢而傢係得一個可能嘅姐…」
「係咩呀?」我連忙問道。
「就係佢去唔到考試囉!」他的答案簡單直接。
「屌!咁你同冇講有咩分別!」我和奀仔異口同聲的罵道。
之後我們想瞭很多很多千奇百怪的方法,有些更取材自電影和電視劇,但大都極難執行,結果到最後仍沒有任何突破。
阿圓替我訂下的每一個目標,都看似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係難嫁!但係鬼叫你之前講得咁好聽呀!」
我想起當時她對我說的話,隻怪當時誇下海口答應她。
有後悔嗎?
當然沒有!
趁著時間尚早,我別過阿發和奀仔,到瞭圖書館溫書,卻遇到阿寧。
最近一個月,偶爾也會遇到阿寧獨個兒溫習,有時候她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也會主動過來問我。
不過說起來,自從升上中六後,我和阿寧的交流就少之又少瞭,頂多也隻是在小息時閒聊幾句。
或許是錯覺吧,不知怎的總覺得她在班房時好像想避開我似的,看著我的目光也有點不自然。
這時她正低頭看著課本,沒有為意我已走到她旁邊。
「喂!一齊坐得嗎?」我問。
她抬起頭看著我,被我嚇瞭一跳似的,愣瞭愣才點頭道:「嗯。」
我在她身旁坐下,發覺她用髮夾把瀏海往後夾起來,露出前額的模樣很是可愛,感覺像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般。
看著阿寧專心致志地溫習,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她,各自各的在數字堆中度過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
「係呢…」阿寧忽然開口,打破瞭持續的沉默:「我見你升上中六開心左好多喎…」
「嗯?」我正為一條數學題目頭痛,隨口道:「同返啲好朋友一班嘛!」
「同埋因為阿圓?」她問,今天的她很多問題。
「都可以咁講嘅…」
「你地拍緊拖?」阿寧繼續問。
這問題嚇瞭我一跳,我跟阿圓當然還沒正式拍拖,可能最近的親密舉動令阿寧誤會瞭,便道:「緊係唔係啦!」
「哦…」她沒有再追問下去。
這個話題勾起瞭我的興趣,說:「咁你呢?拍拖未呀?」
她搖頭。
「冇男仔追你咩?」
「…」她沒有回應。
「冇理由嫁,聽奀仔講佢對你都有好感呀!佢冇行動咩?」事實上奀仔對所有看得上眼的女孩都有好感。
「冇呀…」她搖頭。
「定係你已經有鍾意嘅人喇?」
阿寧再次沉默起來,我轉過頭去一看,她雙頰的一片紅暈已代她說出答案。
「唔出聲即係有啦!」我笑說:「邊個嚟嫁?我地班嘅?定係我唔識嫁?」
阿寧默不作聲,臉上的紅暈蔓延至耳朵。
「你唔想講就由佢啦,唔迫你喇。」我不想再為難她,但好奇心一旦萌芽就很難壓抑,又道:「佢知唔知你鍾意佢嫁?」
她搖頭,終於對我的問題有反應瞭。
「咁你要主動話畀人知啦!」沒拍過拖的我裝作戀愛專傢,道:「女追男好容易嘅姐!」
「我…」阿寧欲言又止,雙眼流露著點點哀愁。
「你驚佢唔鍾意你?唔怕喎!你開口嘅話冇乜邊個男仔會拒絕你啦!」我道,心裡也覺得阿寧雖說不上美若天仙,但其實她裡裡外外都很容易得到男生的歡心。
她嘆一口氣道:「我唔想煩到佢…」
「…」我不明白她的話是甚麼意思,作為一個男生,知道有女孩喜歡自己絕對是開心事,又怎會覺得煩呢?
很想開口追問,但又怕自己無意間勾起她的不快回憶。
「咁你呢?有冇…同你鍾意嘅人講呀?」她忽然問道。
「我?」想起來,除瞭那些小禮物、在她櫃桶寫的幾個字和那次在電話被她當作開玩笑的示愛外,從來也沒有親口跟她說過我的心意。
而且自從跟她有個特別的約定,我就一心一意的隻向著目標前進,壓根兒也沒有想過示愛這回事。
但到底是沒去想,還是不敢去想?
剛才還在鼓勵阿寧要勇敢一點,現在卻和她一樣煩惱起來。
直至現在,阿圓也應該明白她在我心裡是屬於哪個位置的,而且我們也經歷過不少事啊,甚至連嘴也親過瞭,但她都沒有明確表示過甚麼。
是喜歡我的,就應該會跟我說啊!
不喜歡我,又怎會這樣模稜兩可…
如果是以前的我,應該會一直逃避,讓事情自己發展。但今天的我已不同瞭,經阿寧提醒,我暗暗下瞭一個決定…
「我未講呀…但係我一定會同佢講!」我堅定不移的道:「無論結果係點,我都會嘗試左先,唔會令自己後悔!」
阿寧點一點頭,臉上的神情很複雜,不諳女兒心事的我當然不會明白她在想甚麼。
「我地一齊努力丫!好冇?」我道。
「嗯…」
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說甚麼,就此結束瞭這個話題。
在我努力讀書的同時,時間來到瞭二月中,亦是人稱學界歐聯-精英賽的第一輪比賽日子。
之前的比賽我們的表現都很好,得到瞭參賽資格。
說起精英賽,我們學校保持著一個不太光榮的記錄,自馬sir兼任學校足球隊教練那年起,我校開始每年都打入精英賽,但每一次都好像被下咒般在首輪出局。
更悲慘的是,這許多年以來,都未曾在這比賽中攻進過球。同時間,亦未試過以失少過四球完成比賽。
久而久之,我們是精英賽中人所共之的魚腩部隊,每一支球隊都希望在抽籤時抽著我們,因為這也意味著他們能夠順利晉級。
而學校上上下下也對我們沒有任何期望,甚至連一些球員自己也沒有…
還有兩日便是比賽的日子,這天我們訓練得特別認真,訓練內容仍然是一成不變的馬sir三式。
雖說沒有期望,但沒有人想輸掉球賽。
如阿發和奀仔所說,我在球場上的表現越來越好,馬sir也越來越少機會責罵我,隻可惜我還未曾在正式比賽上證明過自己。
或許兩天過後,我會錯過最後在精英賽上陣的機會,繼續留在場邊打氣。
分隊對抗訓練結束,代表比賽前最後一次操練也完結瞭,隊友們休息的休息,離開學校的離開學校,阿發和奀仔都走瞭,隻剩下我自己一個在場上練習射門。
在明知自己沒機會落場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這麼努力的原因是甚麼。
馬sir一直坐在場邊看著我,半句說話也沒有說過,比著以前他一定會痛罵我這麼晚還待在球場,阻他收工之類的。
今天他看起來心情沉重,沒有看馬經或波經瞭,可能是因為大戰當前吧。
球剛好滾到馬sir身邊,我跑過去把球拾起。
「喂…阿仔,今日練夠喇,坐下啦…」馬sir忽然開口,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習慣瞭這樣叫我。
「哦…」我有點愕然,仍依他吩咐坐在他身旁。
「做乜個個都走撚曬你都仲留喺度練波呀?」他語氣平淡的問道。
「冇嫁…見未攰咪射下波囉。」
「你好鍾意踢波?」他繼續問。
我點頭,心裡想著以前隻是被阿發強行拉去充人頭,現在足球卻成為瞭自己生命裡唯一的興趣。
又想起跟阿圓許過的諾言…
如果當初沒有隨口答應她,我生命中又會少瞭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
「咁你喺度踢得開心嗎?」他又問。
「開心呀!」我由衷的說,雖然沒有在為學校比賽過,但每次訓練都帶給我切切實實的快樂。
馬sir滿意地笑瞭笑,很少機會可以看到這個笑容:「咁你知唔知點解,我要你地練嚟練去都係果幾樣嘢,次次你加操都趕你走呀?」
「點解呀?」這個問題已在我心裡埋藏已久。
「因為我想你地每一個喺度踢波,都可以踢得開心…」他頓瞭一頓,續道:「始終你地唔係職業球員,又要兼顧讀書,我唔想操得你地太勁,太多體能同戰術嘅訓練,令你地唔記得左足球帶畀你地嘅樂趣。」
我終於明白馬sir用心良苦,但又有一個疑問:「但係你唔想我地贏波咩?」
「想!點解唔想呀!」馬sir激動地說:「由第一日帶隊開始,我就有個夢想,就係希望隊波開開心心,冇乜壓力咁踢都可以捧杯,點知一教就教左十幾廿年…」
他嘆瞭一口氣,今天他的話少瞭很多粗口,但每一句都打在我心裡。
馬sir已屆六旬,但心裡仍有著一個堅定的夢,而我卻恰恰相反,所謂的夢想仍是模模糊糊的,不知何時才會清晰起來。
「教埋今年我就退休喇…」他突然說。
「嚇!」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消息。
看上去馬sir比三年前初見面時蒼老瞭不少,頭髮大半都變得花白,身形也消瘦瞭,也許真的是時候休息一下。
「都六十歲啦…老喇…啲仔囡又唔想我咁操勞…」馬sir定眼看著球場,在他眼中,肯定有很多往日的片段在球場上放映著,也有很多未完的夢想留在腦海裡:「而傢我隻係望你地可以繼續喺球場,搵到足球帶畀你地嘅快樂。」
「放心啦,下場波佢地一定會落力踢,就算輸都輸得好好睇睇!」我道。
「輸?輸乜撚嘢呀!」他有點生氣。
「你覺得我地下場會贏到咩?」
「點解贏唔到呀?」馬sir眼神堅定的看著我:「你地每一次出場,無論對手係邊個我都覺得你地贏到!」
不知怎的,這刻我竟有哭出來的衝動。
原來一直以來,馬sir對我們都是充滿信心和期望,可是從來都沒有施加任何壓力在我們身上。
「快啲返去啦!又阻撚住我收工!」馬sir回復原來的樣子,說:「休息多啲留返後日落場仲好啦!」
「嚇!落場?」我覺得有點耳鳴。
「知唔知點解我一路冇畀你出場呀?」
我搖頭。
「因為你一直以嚟喺場上面都唔知做乜鳩!好似完全冇目標咁…」馬sir的口水花噴到我臉上:「但你呢排唔知係咪食左過期春藥,成個人唔同曬…」
馬sir的話一點都沒錯,亦不隻在球場上,當日的我真的不知道目標為何物,跟現在相比實在差遠瞭。
有這樣的成長,真的要好好多謝一個人…
之後他一直跟我說瞭很多,但我已開始聽不進耳瞭,甚至覺得他在阻著我回傢,因為我的心已為將能落場比賽而狂喜著。
不知是不是興奮得太過份,我竟然忘記瞭把這天大的喜訊告訴阿圓,直至比賽前一晚睡覺前才醒起。
我連忙發訊息給她…
「聽日兩點校隊比賽我有份落場呀!你會唔會嚟睇我呀?」
幾秒過後,收到她的回覆…
「我聽日一點鐘學琴呀…之後四點半又要去管弦樂隊訓練,不過我都盡量趕嚟啦,你畀個地址我丫!」
我把球場的地址傳給她,然後這晚奇蹟般忘記瞭賽前的緊張感,一覺睡至天光。
這場比賽對我別具意義,但其實一點大戰氣氛也沒有…
可能是因為對方知道自己篤定出線,我們又覺得自己肯定出局,再加上隻是第一輪比賽,雙方的觀眾少得可憐。
我穿起那件印著我和阿圓名字的波衫,背負著阿圓的名字,心中希望她會為我帶來一點好運。
一如馬sir所說,我會在這場比賽落場,更是十一個正選球員中的其中一員,擔任中場中路的角色。
賽前馬sir沒有跟我們再講解任何戰術部署,隻是叫我們放開懷抱去踢,也順便跟大傢說今年是他最後一年擔當校隊的教練。
原來除瞭我以外,其他同學都是這刻才知道這件事,大傢都十分驚訝,面上都流露著依依不捨的神色。
較年長的隊友更忍不住流下男兒淚,始終馬sir從我們初中開始便照看著我們,看著我們成長,大傢的關係早早就不止於球員和教練瞭…
沒有瞭馬sir在場上用粗口喝罵我們,大傢都一定覺得缺少瞭甚麼似的。
不過我們馬上就要收拾心情走到球場上,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這刻我的心跳得比運動時更快,手心更滿是汗水。
阿發知道我心情緊張,豎起姆指跟我說:「定啲嚟啦,當係街場踢得嫁喇!」
「喂!入唔到波嗰個請食飯!」奀仔笑著跟我們說。
我沒有理會他,向觀眾席那邊看去,卻找不到阿圓的身影。
「可能趕唔切嚟睇喇…」我有點失望。
剛巧,哨子聲響起,比賽開始。
阿發把球傳給我,還沒回過神來,對面一個高大球員已在我身前,情急之下把球橫傳,卻直接送到對方球員腳下。
「仆街…」我暗罵。
我沒來得及後悔,便看著他推前幾步起腳遠射,球直飛龍門左上角入網,一比零。
有幾個隊友以怨恨的眼神看著我,第一次落場比賽,不到兩分鐘便連累球隊輸波,原本緊張的心情更多瞭幾分內疚。
「冇嘢喎!仲有大把時間追!」身為隊長的阿發拍著手,試圖挽回大傢的士氣。
「定啲嚟啦阿方…」我拍拍自己的臉,希望自己可以盡快集中精神。
接下來的比賽形勢一面倒,對方球員大部份都是非華裔的學生,仗著身形優勢令我們吃下不少苦頭,平時訓練的短傳完全沒辦法施展開來。
很多時候他們隻要大腳斬入禁區,再加上那個衝撞型的前鋒,已令我們的門前一片混亂,我們也不敢在後防開始組織攻勢,結果大部份時間都被他們壓在自己的半場。
可憐的奀仔即使盤球技巧上乘,在邊線頻頻發難都沒甚作為,更三番四次被對方球員撞倒;阿發一個人在前線亦獨力難支,一個射門也沒有。
反而我在調整心情後,不惜氣力的跟對方中場球員糾纏,多次瓦解對方的攻勢,也再沒有像之前般胡亂傳球。
三十五分鐘過去,半場完。對方在哨聲響起前再進瞭兩球,紀錄是三比零。
我們十一個人喘著氣回到場邊,從大傢面上的表情也看得出剛才是一場苦戰,也心知如果再這樣下去,再輸個四五六球也不是難事。
對方有些球員更在中場休息時便歡呼慶祝,我們的內心更不是味兒。
「阿仔!頭先踢得幾好呀!」馬sir拍拍我肩頭讚道。
我還為自己的失誤內疚不已,馬sir竟然稱讚我。
「大傢都踢得唔錯呀呀!」他向大傢說:「係踢得太拘謹姐,洗撚驚會再失波咩,放膽啲攻上去先得嫁嘛!」
半場已失瞭三球,我們當然不想對面再有進帳,但聽到馬sir這樣吩咐,都想在下半場放手一搏,反過來向他們施壓。
馬sir續道:「理撚得佢咩結果,開開心心踢埋佢得唔得?」
「得!」大傢好像領略到馬sir的意思,士氣登時好瞭起來,和剛才相比簡直判若兩隊。
「利物浦之前歐聯決賽都先輸三粒啦!我地未輸嫁喎!」阿發大聲跟我們道:「下半場我地入返四粒咪得囉!」
「佢地一味斬斬斬,睇通左就唔會輸啦!」奀仔沒有被對方的衝撞踢法嚇到。
「哈哈…」隊友們都被阿發和奀仔狂妄的言論引得大笑起來,心情比剛完半場時輕鬆得多瞭。
「阿方,你一陣踢前少少,見到阿發有空位就畀直線,自己起到腳就自己嚟…」馬sir少有地在半場改變戰術:「奀仔,你移入中間,同阿方做多啲配合…」
或許是有生之年最後一場精英賽,馬sir還想藉著這最後的三十五分鐘,留下更美好的回憶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為他帶來更多值得回味的片段。我看著大傢的眼神,知道他們一定和我想著相同的事情。
休息時間過去,又要再次回到球場。
「阿方!」一把熟識的聲音這時傳到耳邊,回過頭去看見觀眾席上的阿圓向我揮手:「加油呀!頭先你踢得好好呀!」
聽著阿圓的讚賞,心頭一團火熊熊燃燒起來。
我轉過身,背向她指著後面的名字,提醒她這件波衫對我的意義。
阿圓沒有再說甚麼,遙遠地報以一個甜美的笑容。
我有點後悔沒有多做一件波衫,如果這時她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球衣為我打氣,整個畫面肯定更加完美。
哨子聲再次響起,下半場比賽開始。
我依馬sir吩咐踢得更進取,企位也站得比較前,攻勢真的流暢瞭,但中場卻暴露瞭更多空間,對方的進攻在我們中場少瞭一道屏障後就更容易瞭。幸好幾個防守球員拼命逼搶,一時間他們也沒有再添記錄。
而且他們單調的戰術已漸漸被我們習慣瞭,有準備下不再像上半場一樣手忙腳亂。
而經過馬sir半場時的一番話,所有隊友都好像放開瞭懷抱,踢得比之前更積極。或許少瞭心理包袱,無論傳送、攔截和走位都準確得多,也越來越有心思。
漸漸地,原本一面倒的形勢,慢慢變成互有攻守,奀仔移入中路後更多瞭幾次埋門機會。
阿發在前線積極走位,耐心等待我們的供應…
有幾次阿發在前面走到空位,我的傳送卻每一次都被對面的守衛看穿,每一次都被輕易攔截下來。
無計可施之際,我想起一次馬騮搶球中馬sir對我的責罵…
「你次次傳波嗰陣都淨係識用右腳掃把腳傳個波出去,盲嘅都知你幾時想傳波啦」
「曉唔曉用下假腳呀!用下腳尖腳面咪冇咁易俾人捉到路囉…」
奀仔自左路邊線跑入禁區,牽引瞭其中一個防守球員,道:「阿方!」
球正好傳到我腳下,右腳作勢向左前方傳球,然後左腳向前一篤,正好讓球穿過前面守衛的跨下…
這時奀仔引開瞭中間的守衛,而阿發亦趁機走到有利位置…
球不偏不倚的落在阿發走位的路線上,他第一時間起腳抽射,對方守門員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目送皮球入網。
三比一,時間隻剩下不到十五分鐘。
我正想上前跟阿發慶祝,隻見他跑進龍門內把球抬起,二話不說的向著中圈就跑。
我們剛合力攻入馬sir在精英賽的第一球,但我知道他心裡想的不是僅此而已。
送給馬sir的告別禮物,怎可以這樣兒戲…
我向其他隊友揚手,示意他們趕緊回去準備開球。
球賽再度開始,對方不知是因為體力不繼,還是在失瞭一球後失去瞭信心,之後竟被我們的攻勢壓得透不過氣來。
其實在這時候,平日甚少針對體能訓練的我們亦已筋疲力竭,腳步卻沒有停下來,或許我們都搞不清推動著我們的是甚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繼續力拼到底,馬sir換走三個已用盡氣力的隊友,希望能在有限時間內給其他球員享受比賽…
六十五分鐘,我和奀仔互傳配合,他避過對手後傳中,阿發壓過對手一頂,球越楣而過。
六十七分鐘,奀仔開出角球,阿發再次頭鎚攻門,眼看能增添比數,卻被對方護空門。
六十九分鐘,我在中圈附近截下對方的傳球,一個直線撕破瞭對方防線,可惜阿發來遲半步,未能射門。
眼看著七十分鐘已過,隊友們都已經舉步為艱,我也因為全場奔走,小腿更有點快要抽筋的感覺。
自以為有用不完體力的我也是第一次在球場上有這個感覺,這七十分鐘所付出的汗水和氣力可想而知。
「阿方!」阿發大叫,把球從禁區向後回傳給我。
這時身邊四周都沒有對方球員,我看著門將的站位偏左瞭一點,把握機會使勁把球射向龍門的右邊。
隻見皮球向著龍門的右下角飛去,門將飛身撲救,仍越過瞭他的手…
「呯」一聲,擊在門柱上,應聲彈至奀仔面前,他不等球落地便射門,怎料又被對方後衛護瞭空門。
阿發向著球衝過去,仍是來遲一步被對方大腳解圍。
球證在這刻吹響哨子,球賽完結,比數是三比一。
比賽輸瞭,我們出局瞭,但每一位隊友的臉上,掛著的都不是屬於失敗者的神情。
我、阿發和奀仔相視一笑,一邊歡呼一邊向馬sir跑去,其他隊友亦和我們一起圍著馬sir歡呼吶喊。
馬sir看著我們十幾個男孩又哭又笑,平時滿口粗言的他竟樂成這個模樣,逗得我們也笑著哭起來,臉上的已不知是汗還是淚水。
無論有落場的,在後備席的,還是隻是在場邊打氣的,心裡都想著同一件事情,懷著同一個夢想…
今場比賽勝負已是次要,攻入多少球也不打緊,最重要的是我們貫徹瞭馬sir的理念,在球場上找到屬於我們的快樂。
或許馬sir的夢想還離我們很遠,但至少我們也能盡力向著他的夢邁步向前。
這幾年在足球隊的訓練令我們一直成長,最大得著不是球技上的進步,而是剛才那七十分鐘印證的顯淺道理。
不知過瞭多久,我們才從興奮和感動中回復過來。
我醒起阿圓可能還在觀眾席,於是趕緊跑上去找找看,僅有的觀眾們大都已經離開瞭。
人去樓空的觀眾席上,遙遙看見阿圓仍在剛才那位置,看著球場發呆。
「如果頭先場波係我地贏就更加好喇…」我心想,剛才明明還在慶祝,看到阿圓後卻為自己的表現自責起來。
或許每個男孩,都不想在喜歡的女孩面前落敗吧…
我一拐一拐的走過去,經過剛才激烈的比賽,再加上情急之下奔跑上來時扭傷瞭,現在連正常走路都十分困難。
「阿圓…」我離遠叫喚她。
她轉過頭來,急步走上前迎向我。
「你冇事丫嘛?」看見我的模樣,她一臉關切的問道,伸手扶瞭我一把。
「冇事呀…」腳上的痛楚休息一會就可以瞭,可是內心的失望卻難以及時平伏:「不過輸左喇…冇得畀你睇我贏波添…」
「傻瓜…」阿圓笑意盈盈的看著我:「輸贏有咩所謂喎!」
「…」我說不出話來,始終讓阿圓看我比賽,心裡當然想以勝利,或者一個入球來讓這個第一次變得更完美。
「真嫁!」阿圓眼波流轉,看著我的神情和往日有點不同:「睇到你係球場上面全心全意咁踢波,我已經好滿足嫁喇!」
「阿圓…」聽到這番說話,剛才的不快煙消雲散,還十分感激眼前這個可人兒:「多謝你嚟睇我…」
「多謝你畀機會我睇一場咁精彩嘅比賽!」阿圓一邊笑著說,一邊看瞭看手錶:「我夠鐘走喇…」
在她臉上流露著一點不捨之情,我也當然不捨得看著她離去,但亦隻好道:「我送你去丫!」
「唔好啦…」阿圓看瞭看我還滴著汗的臉,又看瞭看我雙腳,道:「你攰嫁喇,抖下啦!快啲換好衫添呀,因住凍親呀…」
「嗯…」我應道,心裡有點埋怨自己雙腳這麼不爭氣,明明平日在街場連踢四五小時也不覺累,如今卻連走路都有困難。
阿圓扶著我走下樓梯,也不怕我身上的汗水沾污她的衣服,最後在球場的入口目送著她越走越遠…
換好衣服,拿出電話一看,發現阿圓在離開後不久傳瞭個短訊給我…
「終於見識到最吸引嘅方展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