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倫敦

傑克 倫敦出生於1876年1月12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聖弗蘭西斯科(即舊金山)。1876年的中國處於清朝末年,左宗棠帶領湘軍攻入新疆,開始“清軍收復新疆之戰”,清朝與英國在煙臺簽訂不平等條約。那一年蔡元培8歲,陳獨秀3年後出生。那一年英國貝爾發明電話,我們熟悉的美國品牌百威啤酒創立瞭。

傑克是Flora Wellman和一個叫Willian Henry Chaney的走街串巷占星師的非婚生子。他自稱詹尼教授,謀生的手段是算命(占星),原籍愛爾蘭。他雖然是一個腦力工作者,但是他也曾經做過體力工作(航海),所以他的體格非常健碩,據說他年過花甲時,依然可以以武力解決問題。傑克·倫敦的母親弗羅拉是一個招魂降神的女人,有時也教鋼琴課。一個性格比較強悍的女人。她的性格可能繼承於她的父親,他曾經和一個兄弟被遺忘在瞭一座荒島上,但是兄弟倆卻憑借勇氣和智慧,造瞭木筏渡過大海,最終順利到瞭俄亥俄州,創下瞭一片不小的傢業。所以弗羅拉早年受過良好的教育,在她25歲時離開瞭傢族,帶著一隻箱子,就開始瞭自己的放飛之旅。

弗羅拉和錢尼能成為傑克·倫敦的父母,完全是一個意外。促使他們兩人在一起的,使他們的共同的愛好—占星,他們後來的生活來源,也幾乎都出於此。他們兩人並沒有真正的結婚,錢尼鑒於弗羅拉的生活作風,一直懷疑他和傑克·倫敦是否真的有血緣關系。傑克·倫敦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爸爸是誰,他認定一個占星傢威廉·錢尼是生父,但當倫敦在1897年拜見他時,對方矢口否認,並稱在倫敦母親懷孕期間,已經罹患陽痿。而弗羅拉就這個問題,曾經用自殺威脅過錢尼,這件事還登上瞭《舊金山紀事報》(當時最有影響力的報紙之一)。在弗羅拉自殺事件發生後,二人就此分道揚鑣,錢尼繼續去算命,而弗羅拉則找地方生下瞭約翰·錢尼(傑克·倫敦)。

直到同年9月(1876年9月,倫敦8個月大),在Flora Wellman嫁給John London之後,“約翰 錢尼John Chaney”的名字才改成他日後人盡皆知的大名:約翰 格裡菲斯 倫敦John Griffith London(傑克 倫敦的真名,全名)。他的媽媽體內的拓荒者精神使她成為一個不消停且不靠譜的人。她不斷地投身到各種一夜暴富的項目裡。傑克的繼父,一個叫約翰·倫敦的農場主,已經有十一個孩子。一個少言溫和,熱愛土地和牲畜養殖的男人,既跟不上她的野心,也對付不瞭她的爆脾氣。結果是,她把他拽進瞭一系列的生意慘敗中,遍佈舊金山灣區——阿拉米達Alameda,聖馬特奧San Mateo,利弗莫爾Livemore, 埃默裡維爾Emeryville,以及奧克蘭 Oakland,1878年傑克和他的繼姐埃麗亞遭受瞭近乎致命的白喉襲擊。為瞭擺脫日益增長的流行病,倫敦傢庭從舊金山搬到瞭奧克蘭。急切地想改善他們傢的經濟狀況,卻不可避免地越來越糟。這種失敗就潰逃的模式,持久地傷害到瞭倫敦。Flora 不僅脾氣火爆不合適做母親,而且繁重的勞動、與靈異師的聚會以及各種投資項目,讓她幾乎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可以留給她的第一個孩子。或許她對倫敦生父的怨恨和倫敦的出生給她造成的囧況也影響瞭她對這個孩子的愛。除瞭在媽媽感情中沒有安全位置外,這個孩子還很快就知道瞭自己是個不合法的非婚生子。他知曉自己出身這件事對他有著特別沉重且深遠的影響,是形成他成年人格的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從他與父母的交往,和他的童年境況中,可以看出成年後倫敦的兩難糾結和關註點的雛形。在Flora(倫敦媽媽) 身上,這個男孩能夠看到而且產生敬意於自我驅動和積極進取的個人奮鬥主義,這是他接受尼采的超人說的第一沖動。在他對善良卻屢遭重擊的繼父約翰倫敦的同情中,生長著他對普羅大眾和社會的關心之根。在繼父約翰倫敦的衰老和疾病、媽媽Flora不負責任的亂投資以及1880年代後期的大的經濟狀況的多重夾擊下,這個多年來屬於奧克蘭Oakland中產階級邊緣的倫敦一傢,被迫最終淪為瞭工人階層。Flora 的宏大無用的投資方式感染瞭倫敦,影響到他後來散漫手腳的生意經營;同時,老約翰倫敦對農場和牲畜的熱愛也灌輸進瞭這個孩子的心裡。成年後,他的月亮谷農場就是用來安放這種熱愛的。(月亮谷農場Valley of the Moon,Jack London Ranch是他1905年買下的位於加州的100英畝土地,在裡面建瞭個大宅子,卻在完工前毀於大火。倫敦死後葬在農場裡,該農場現在已被後代捐出來做紀念公園。《Valley of the Moon》也是傑克倫敦的一本暢銷小說的名字,他用來給自己的農場命名)。他們傢工人階層的傢境和Flora中產階級的價值觀強化瞭傑克自己的Horatio Alger型的理想抱負(窮小子變富翁),盡管他深處社會經濟最底層,但他下決心一定要成功。逃離工人階層的緊迫感是他個人奮鬥主義的另一個錨點;身處工人階層的出身是他對普羅大眾及社會主義同情的基礎。攀爬社會階梯的方法,當然是通過做生意,辦企業的個人奮鬥主義來實現;清除整個社會貧困底層的方法,就是要通過變革的社會主義來實現。倫敦對自己的貧窮和作為非婚子感到羞愧和負疚,和那些相互沖突的沖動一起,讓他努力去把自己的能力轉化為財富。因此,他創造瞭一些傳說,帶著這些傳說走完瞭一生,並最終讓傳說成為他自己的定義(make into his shroud)。傑克把他早期的奮鬥誇大和扭曲成處於極端赤貧的背景,這種誇大的背景讓倫敦看起來更加超級不尋常,可以最終克服那麼艱苦的環境。通過這樣的做法他淬煉瞭自己的名氣之鋼, 證明瞭自己的氣概。另外,在他母親種族偏見的影響下,他曾吹噓自己是純正的盎格魯撒克遜“金發野獸”(“金發野獸”表面意思指獅子,歐洲高級白人用此指自己,是尼采最早使用的說法),事實上他並不是。這種種族血統上的優越感來源於非婚子的自卑。

傑克·倫敦自幼得不到母親的疼愛,他是由黑人乳母珍妮·普侖提斯太太的乳汁喂養大的。他繼父的長女伊麗莎始終照料著他,直到他逝世。傑克·倫敦童年最快樂的時光,也許是僅有的小學教育,也可能是在奧克蘭圖書館抽空讀書的日子。約翰尼是一名報童和其他零工;他也學會瞭戰鬥。他發現瞭奧克蘭免費圖書館[一個公共圖書館]。其圖書管理員伊娜·柯佈裡斯(後來被稱為加利福尼亞州第一位桂冠詩人)引導他成為狂熱的讀者。

他繼承瞭生父強壯的身體,也繼承瞭母親灑脫的性格。對倫敦來說,人生之路的選擇可以兩極化:

他可以成為社會上的猛獸捕獵手,也可能成為社會累贅的猛獸暴徒;他可以逃脫文明約束,去到更野蠻的社會邊緣之外;也可能投身社會並利用其規則來獲得成功。在多年後出版的文章《流浪漢》裡,倫敦敏銳地指出,流浪漢們可能是個失去工作信心的工人,也可能是個沒在作惡的罪犯——或者兩者都是。倫敦刻畫的這些多樣可能性結合瞭自已的反省、感受等自我挖掘。極度渴望逃離社會底層,內心充滿著叛逆激進和自我催毀力,倫敦在做“勞工苦力”還是社會捕獵猛獸之間,在逃離社會還是激烈抗爭之間搖擺。在作為勞工苦力在罐頭廠做過一段累斷骨頭的艱苦工作之後,倫敦轉變成瞭一名“舟船強盜”,或者說叫“牡蠣海盜”,然後又以加入漁業巡邏隊的方式,從牡蠣海盜變成抓捕牡蠣海盜的人。

11歲他就外出打零工謀生,14歲到一傢罐頭廠做工,每天工作十小時,得到一元錢,這已經是很不錯的瞭。幹瞭不多久,他厭倦瞭按部就班的打工生涯,他換瞭一份“錢途遠大”的工作——偷牡蠣。這個14歲剛出頭的孩子向疼愛他的黑人乳母珍妮媽媽借來三百美元,買瞭一艘舊單桅小帆船,開始過起夜襲蠔床的海盜式的成人生活。傑克·倫敦偷牡蠣,並不是三瓜兩棗的偷竊,而是成船的偷盜。從一個老海盜那裡買瞭一艘二手小船,然後開始瞭自己的“工作”。這份工作一次的收入,就可以抵得上他在工廠三個月的收入,不久他就把三百美元還給瞭珍妮媽媽。但傑克·倫敦並沒有攢下來多少錢。他的錢來得容易,花得也快。還沒成年的他,就開始用賺來的錢,

喝最烈的酒(不加水的威士忌),交最刺激的女朋友(老海盜的前女友),還和海盜、小偷、殺人犯這群最危險的朋友打的火熱。在闖出瞭“牡蠣海盜之王”的名號後,傑克·倫敦被招安瞭(“殺人放火被招安”是沒有國界的),他做瞭漁場巡邏隊的副隊長。貓鼠身份的轉變,並沒有給年輕的傑克·倫敦帶來困擾。因為這份工作最需要的勇氣,他不缺,而他所缺的金錢,也不會少。(抓到瞭竊賊有提成)所以傑克·倫敦依然做得有聲有色。不過無論是當盜賊,還是當禦貓,他都沒有放棄自己的另一個愛好,那就是看書。船艙和甲板,隻要安靜有光的地方都是他的書屋,而他最愛看的書則全部偏向於冒險。結束瞭巡邏隊的工作後,

17歲的倫敦又換瞭份簽約作為一名全體力的海員,遠航去日本海抓捕海豹的工作。這次航海,除瞭為他帶來航海經驗和金錢之外,還讓他接觸瞭更多的人和事。他回來後,根據這次的經歷,寫瞭一篇《日本海的風》,在母親鼓勵下參加瞭舊金山《呼聲報》的征文比賽。他的《日本海岸外的颶風》獲得瞭一等獎,獎金為二十五美元。隻受過小學教育的傑克·倫敦在十七歲時第一次表現瞭他的寫作才能,他的文章裡有著強烈的大海的節奏。這也堅定瞭他日後當作傢的信念。之所以他當時沒有直接去從文字工作,是因為後續的投稿都被斃瞭,而且當時的美國正處於經濟蕭條期。1893年的美國經濟危機使全國陷入蕭條迫使他又隻能回歸為一名勞工苦力。然而他仍然不得不在大蕭條的陰影下求生。

傑克·倫敦總算在一傢黃麻工廠找到瞭工作,一天十小時,每小時工資十美分。1894年在電力鐵路發電廠鏟煤;當他發現自己被剝削,完成瞭兩個男人的工作後,他就辭職瞭。他再度更換職業,但他的就業卻使那個因之而失業的工人自殺瞭,這對他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對工業資本剝削之殘酷有瞭更深的體會。對此厭煩並極度厭惡之後,倫敦成瞭一名流浪漢,住到瞭大街上。在加入“凱利大軍 Kelly’s Army”之後(“凱利大軍 Kelly’s Army”是“雅各佈 柯西 Jacob Coxey” 發起的失業大軍的西北分支,他們從不同州向華盛頓行軍,抗議經濟現狀,類似於到首都上訪或示威。始於1894年3月25日,

1894年4月30 到達華盛頓,但領導人第二天被捕,理由是破壞瞭首都的草坪,然後隊伍很快消散。),傑克成為這場大型社會抗議活動的成員,也走到隊伍以外更遠處的鄉村去向農民乞討。更甚者,他和一夥熟人一起,通過走在隊伍的前端和偷竊而試圖攫取富有同情心的農民們捐贈的補給品中的精品。隊伍消散,離開隊伍之後,在全國四處流浪,他學會瞭編故事,並且用這種手段乞食。最終在紐約州靠近尼亞加拉瀑佈附近的埃裡Erie郡管教所裡被收監,罪名是流竄。他因此而被捕入獄。5月下旬,傑克離開瞭密蘇裡州漢尼拔的小組,然後繼續作為一個流浪漢(綽號“弗裡斯科小子”)

從1893年芝加哥世界哥倫比亞博覽會和密歇根親戚參觀“白城”。他因在紐約佈法羅的流浪而被捕(6月29日),並在伊利縣監獄度過瞭30天。八月,傑克在德魯伊山公園的巴爾的摩遇見瞭FrankJohnny Heinold。

他對流浪生活的浪漫幻想開始破滅瞭。”“他感到瞭資本主義社會的野蠻和無情。

他這時開始熱切地閱讀《共產黨宣言》,向往一個社會主義的社會。他認識到出賣體力的前景是悲慘的。為瞭生活,他決定依靠腦力勞動,他需要文化教育。

然而,綜上這些,事實總是與奇幻故事交織在一起,甚至兩者無法區分。到底倫敦有沒有真的成為牡蠣海盜,或者為漁業巡邏隊工作,都是公開被質疑的。一起被質疑的還有那些關於他大力氣和大酒量的豪勇,關於他曾嘗試自殺,以及關於他像“上岸水手”那般揮霍、豪放和慷慨等等傳說。但是,如果是倫敦自己把事實揉成傳說,那他就反過來活在傳說中,並將生活過成傳說以喂養新的傳說。

這場1894年的事件對倫敦的生活產生瞭關鍵的影響。管教所,路上流浪以及“凱利大軍”本身都強化瞭他早期經歷中得出的經驗教訓,以及這些經驗教訓背後的狗咬狗,魔鬼笑到最後等的哲學思想。他對社會的敵意和反抗意識因所看到、所遭受的殘酷對待和不公正而增加啦。倫敦也對自己當時的現狀怕的要命,他覺得必須要找到另一種方式去應對這一切。驚嚇之外,他對社會主義產生瞭興趣,這疊加到瞭他已選擇的個人奮鬥主義上面。這兩個相沖突的沖動同時存在於他的餘生之中。而且,這些經歷給他的恐懼之甚,讓他下決心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已認定,體力勞力耗盡得太快而且回報少得可憐,如果想跳出社會底坑,必須要出賣自己的腦力勞動,腦力勞動更持久而且回報更好。

所以,倫敦決定回傢,去成為一名“腦力機器”。在這之前,兩件正能量的事情影響著他,他在奧克蘭公共圖書館貪婪地不受約束地閱讀瞭大量圖書,以及他的寫作嘗試。1893年時,倫敦已經贏得瞭第一個獎項,在由當時的報紙“舊金山呼聲”組織的最佳描寫投稿文的競賽中獲獎。1895年,從埃裡Erie管教所回傢之後,倫敦決定以寫作作為爬出社會底層的上升階梯。

十九歲的傑克·倫敦以工讀方式在奧克蘭中學讀瞭一年,便考進瞭伯克利的加利福尼亞大學;但在一學期之後,他又不得不放棄學習,去做洗衣工人。當他以19歲的高齡的高齡,踏入奧克蘭高中時,他穿著“深藍色的套服”,腦海裡憧憬著離傢不遠的加利福尼亞大學分校。高中生活對他來說略顯拘束,一是紀律對他來說過於陌生,二是同學和他已經有瞭代溝,這當然不是4、5歲的年齡差距,而是他的社會經歷。乏味的且有秩序的高中生活,像是一個牢籠,把他困在瞭原地。但此時在他面前又出現瞭一扇藍色的大門——《贊助》學生文學雜志。在這個雜志上,他過瞭一把作者的癮,連載瞭兩個月的小說《小笠原群島》。

他還加入瞭奧克蘭知識分子沙龍——亨利·克萊學會,這個學會的成員很復雜,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勤於思考而不拘泥於現實。在這裡他的思想變得尖銳,以至於他被奧克蘭高中的管理層盯上,於是他不得不提前兩年結束瞭高中生活。雖然不能繼續上高中,但他上大學的想法卻沒改變。當年他曾面對生死而無所畏懼,今天他面對各種學科和知識時,依然沒有退縮,他憑借驚人的努力,用瞭四個月的時間復習,然後順利考進瞭大學。大學生活對於傑克·倫敦來說是美好的,因為在這裡,他的氣質和才華得到瞭認可。大學的圖書館為他提供瞭讀不完的書,他在讀書學習之餘,還經常寫作,作品投給瞭附近的雜志。但是,正常的學業節奏和課程無法給到他所尋找的寫作成功實用技巧,和他想要的快速成才器。大學生活對他來說也是短暫的,因為傢中生活困窘,他在寄宿學校還做洗衣工,隻能再次輟學。豐富的生活經歷告訴他,為瞭求生而去做的工作,會吞噬他的時間和精力,讓他最終淪為工作的奴隸。他想跳出這個圈子,於是他曾經把自己關起來,拼命的寫作投稿,想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賺錢,但沒有成功。

倫敦很快從加州大學伯克利退學,在又做瞭一份勞工苦力型的之後,他被1897年的淘金熱吸引,他的姐夫,伊麗莎的丈夫詹姆斯·謝潑德上尉,他通過抵押他的傢來幫助資助這次旅行。傑克典當他的漫步者自行車和其他個人物品籌集一些錢。還有三個同伴籌備瞭八千磅物資準備在克朗克過冬。他們自己砍伐木料,造瞭兩艘船,沿育空河往下遊航行。途中他們遇見瞭一段湍急兇險的河道,許多人都曾試圖通過而失敗,說那段河是無法穿越的天險,但是傑克·倫敦卻說他有把握通過。他果然和兩個同伴駕瞭船在圍觀者的一片歡呼中安然度過瞭急流,再回來駕駛第二隻船。這件事引起瞭許多進退兩難的淘金人的註意,他們陸陸續續來請求傑克他們幫助把船隻駛過急流。傑克·倫敦向每隻船索要二十五元報酬,他掌舵,和夥伴們一起把一艘又一艘散的木船駛過瞭險區。他們為此掙瞭三千元之多。他們原可以再賺五千的,但是已經沒有時間瞭,他們還得在嚴冬到來之前趕到下遊去。阿拉斯加和育空地區的克朗代克(Yukong Klondike,育空區是加拿大境內西北方與美國阿拉斯加交界的區域,克朗代克是其中的一個地名)。“克朗代克熱”,這不是一種病而是淘金熱。當地的印第安人高昂的運費,像是當頭一棒,打走瞭很多付不起運費的人,高山和激流像篩子,又過濾掉瞭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則被一場風雪,困在瞭整個冬季。

傑克·倫敦並沒有因此而沮喪,他把臨時營地當成瞭圖書館,和文化沙龍。除瞭讀書寫作,就是從不同的人嘴裡,挖掘他們有趣的過往。在這裡他沒有淘到物質上的黃金,但他收獲瞭精神上的黃金,他已經發現瞭文學寶石之礦,遠比金子珍貴,一條可以讓他富有且成名的礦脈。他以後的很多偉大作品,都取材於此時此地。可惜他們並沒有新鮮水果和蔬菜,傑克·倫敦得瞭壞血病,隻好回傢。

一年後傑克·倫敦回到瞭奧克蘭,身無分文,這時他的繼父已經去世。當工作糊口和繼續寫作這兩個選項擺在他面前時,他隻能在心裡選擇後者,然後不得不再次為瞭生計而奔波。美國此時的經濟還沒有好轉,所以工作並不好找。

他一面找各樣的零工貼補傢用,一面參加瞭郵遞員的考試,不飽和的工作雖然無法讓他的腰包鼓起來,但卻給瞭他一些自由支配的時間,這讓他得以忙裡偷閑的繼續寫作、投稿。經濟的蕭條,讓出版社的稿費也大幅縮水,當傑克·倫敦發現他的心血,隻能換來微不足道的稿費時,他的心底也產生過動搖,不過很短暫。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他的努力也並沒有一直被浪費。一個叫《黑貓》的雜志社,看中瞭他的一篇小說,並給出瞭不菲的稿費,這讓傑克·倫敦再次振作瞭起來。生活總是充滿各種不確定性,時好時壞,就像他的稿費,時有時無,時高時低。當有一份薪水還過得去,並且很穩定的工作擺在你面前時,你會為此而放棄你的理想嗎?傑克·倫敦選擇瞭不會。那份穩定的工作,是他最初考的郵遞員,他順利通過瞭。如果他選擇去,那麼他可以獲得一份穩定的收入,但是他將失去專心寫作的時間和精力。如果不去,他雖然可以專心創作,但是他將繼續過那種不確定的生活。傑克·倫敦放棄瞭郵遞員的工作,然後每天隻給自己五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剩下的時間大都擠出來繼續創作。當他的亢奮的精神要把虛弱的肉體燃盡時,《北方的奧德賽》出世瞭。

傑克·倫敦的感情生活和他的冒險生活一樣豐富。他的第一個女朋友是海盜的女人,當他準備去偷牡蠣時,從海盜手裡買瞭一艘小船,順帶著也拐走瞭海盜的小女朋友,不過這段感情持續的時間和他當“牡蠣大盜”的時間一樣短。他第一個想結婚的女人叫梅佈爾,是他在奧克蘭知識分子沙龍——亨利·克萊學會,認識的朋友愛德華的姐姐。她傢的傢庭條件不錯,但是有一個強勢的母親,所以他們的感情要想開花結果,必須要用金錢來澆灌。但《北方的奧德賽》雖然給傑克·倫敦帶來瞭名望,和一定的收入,讓他成為瞭一個作傢,但是還不足以讓他娶梅佈爾。傑克·倫敦是一個好作傢,但是在理財上卻很蹩腳,他非常喜歡交朋友,而且手面又活,所以稿費往往入不敷出。當他在生活和感情中沉悶時,一個叫貝西·馬登的大姐姐,照亮瞭他的生活,

貝西·馬登是傑克·倫敦在朋友葬禮上認識的,她當時還是這位朋友的未婚妻。兩個心有所屬的年輕人,為瞭生活而舉辦瞭婚禮。婚後的生活雖然被貝西打理得井井有條,但這種生活一度讓傑克·倫敦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方面繼續用寫作來賺取生活費,另一方面他還有協調母親和貝西的關系,隨後女兒的出生又讓他有些失望(他渴望有個男孩),總之這一段時間對於傑克·倫敦來說,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沉悶。當一封美聯社的電報,邀請他去當戰地記者時,他感到熟悉的感覺回到瞭身上,此時他終於明白,讓他困惑的不是生活,而是平靜。據《傑克·倫敦傳》記載“他在接到電報一個小時內就下瞭去的決心”,

不過他的記者夢在剛到英國時就斷瞭,對方取消瞭邀請。不過這對於傑克·倫敦來說並不重要,因為隻要能接觸新鮮的東西,再哪裡都一樣。他隨即換下瞭幹凈的衣服,裝扮成一個流浪者,然後開始遊走在倫敦東區的平民窟中。在這裡的生活對一般人來說十分危險,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個角落裡就會有一把匕首插進你的後腰,而握匕首的人可能隻是看上瞭你的舊皮鞋。不過這對於傑克·倫敦來說,卻是如魚得水。當他走出這個人間屠宰場時,不光沒有任何損失,還收獲瞭一部新的作品——《深淵中的人們》。他不會想到這隻是一個開始,因為他的寫作上的瓶頸已經悄悄被打開瞭。當時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是在給朋友們讀他的新作《野性的呼喚》時,看到他們眼中如同實質的亢奮後,他才明白的。這本作品他投給瞭當時最有名的《星期六晚郵報》,然後他收獲瞭他有史以來最高的稿酬——2000美元。(1903年可以稱為巨款)接下來《深淵中的人們》繼續為他奠定文學地位,而以他曾經去日本海捕捉海豹為素材的小說《海狼》,則為他帶來瞭4000美元的稿費。1904年,面對可能開戰的日俄,傑克·倫敦以戰地記者的身份坐船抵達瞭日本。他憑借敏銳的嗅覺,拋開瞭大部隊,自己偷偷溜上瞭前線,在幾個月後,因為他的過激行為,他差點上瞭軍事法庭,不過在羅斯福總統的關照下,他隻是被遣返瞭。

當他心裡暗自嘲笑那些還等在東京的記者團時,他還不知道,一張法院的傳票正在美國等著他。傳票的發起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貝西。起因是傑克·倫敦長期不太嚴謹的私生活,加上他發表瞭《肯普頓-威斯書簡集》(這是一本傑克·倫敦和紅顏知己安娜·史特朗斯基的書信集),貝西的傳票中也提到瞭安娜。但事實上的第三者,並不是安娜,而是一個叫查特·基特裡奇的女人,後來這個女人成瞭他的第二任妻子。豐厚的稿酬,和演說傢(傑克·倫敦除瞭是作傢,還是社會活動傢,因為涉及一些敏感話題,這裡就不寫瞭)的口才,讓他說服瞭貝西撤銷指控。和查特·基特裡奇的匆忙結婚,給他在輿論上帶來瞭一些負面影響,於是他打算用環球旅行來擺脫現實。(他是因實在是閑不住瞭才去的)在他擺脫現實之前,這次旅行就差點要瞭他的命。他為這次旅行計劃的時間是七年,所以他想自己造一艘船,但是他高估瞭自己探險和寫作之外的能力。這艘船像是一個無底洞,把他的稿費吞噬一空,這裡面還有預支的稿費,所以當時他面臨的危機,一點不比日本海的風浪小。這艘名叫史耐克號“吞金”船建好後,帶著傑克·倫敦跌跌撞撞的在海上混瞭一段時間的日子,之所以用“混”,是因為這個船壞得太勤,而傑克·倫敦招募的船員,根本無法勝任他們自己的工作,如果不是傑克·倫敦本人有豐富的經驗,和學習能力,他們可能都無法活著回來。當時輿論一片嘩然,甚至有人說他的小說“開頭寫的是三個角色,結局是四個人被殺”。(這是一個好梗,值得細品)。為瞭不被折騰死,傑克·倫敦提前結束瞭旅行,後來他把一些海上的經歷寫在瞭《史耐克號環遊記》。傑克·倫敦結束旅行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的身體吃不消瞭。他很早就染上瞭煙癮和酒癮,在當戰地記者時,傷瞭一條腿,這次航海又傷瞭另一條。而他這些年不節制和不規律的生活,也在把他本來強壯的身體,一點點侵蝕得千瘡百孔。除瞭身體上的損傷,他在寫作上的聲譽也因為斷更,和一些激烈的政治上的作品而不斷下滑。當加利福尼亞的陽光,為他的身體帶來治愈之光時,他卻不感安靜地停下來修養,他為瞭再次爬上榮譽的巔峰(還有生計),再次開始瞭每天19小時的寫作生活。面對輿論的刀槍劍雨,和一張張重如泰山的賬單,傑克·倫敦沒有退縮,他拖著虛弱的身體,以驚人的意志筆耕不輟,終以《毒日頭》等優秀作品再次揚名。他用再次收獲的稿費,籌建起他的豪宅“狼舍”,並希望這所宅邸能永遠傳承下去。不過這座宅邸在建成之前,就因為一場大火而被燒毀瞭,傑克·倫敦沒有再建,因為查特·基特裡奇已經夭折瞭兩個孩子,他不認為自己還會有後瞭,沒有瞭繼承人,他建再大的房子也沒有瞭用處。他對於寫作的熱愛一直沒有停息,但是他的身體已經跟不上瞭,各種疾病折磨的他痛苦不堪,他要靠一些“特殊”的藥物,才能振作起來並集中精神。在他死前,他本想把農莊打理好,盡量去建造一個小的烏托邦,然後重新回歸生活。但是這一次他沒能完成自己的計劃,他死在瞭藥物使用過量上。

現在,倫敦很認真地投身到成為作傢的努力中,帶著極大的動力和目的去學習、工作。退稿信和挫敗感阻撓著他,兩段不愉快結束的戀情傷害著他,但慢慢地,堅定地,他把自己拉起來並且站住瞭。盡管少的可憐的入學經歷,他的受教育情況在通過大量寬泛的閱讀,如果閱讀還不夠的話,通過與奧克蘭和舊金山他當時交往的學者朋友們的交談中完成瞭。從學者們身上,他得到瞭相當於大學水平的教育。盡管他急於成功沒有耐心去做到作傢的最佳狀態,而且缺少使用新學知識技巧的負責任的慎重和取舍,他還是很快迎來瞭第一個成功。1902年時,那年他的第一本小說《雪的女兒 A Daughter of the Snows》出版啦,他已經結婚瞭,而且有瞭兩個孩子,一棟房子,有瞭比夢想中多得多的錢。但是,安逸穩定卻躲避著他。他年輕時候掙紮和貧窮的歲月追隨著他,讓過度悲觀、絕望和自愛自憐占瞭上風。但是,倫敦不能負責任地接受任何自己的問題,除瞭自己的成功。對於自己的另類(反常)的行為、感情或所處場景,他都歸罪於外部因素:書本、酒精和它的“白色邏輯”(白色邏輯 White Logic,就是指喝瞭酒快樂,喝多瞭會死,但為瞭快樂,還是會去喝,酒癮的一種俗語),以及社會體系。在婚姻出瞭問題後,他應聘去做駐外記者,當分配單下來的時候,傑克發現自己是去倫敦城(哈哈圖片,Jack London in London)。他決定走進倫敦城的貧民窟:倫敦東區。穿得像個閑散在岸的美國水手,隨身攜帶的僅有 “簡單的準則,用來衡量地下世界的生活。那些對身體和精神健康有好處,可以創造更長的生活的是“好的”;那些傷害,貶低,撕扯的,縮短生活的是“壞的””。他在倫敦城貧民窟的見聞將他帶回到自己的奧克蘭貧民窟、居無定所以及管教所被收監的記憶。這些記憶中的灰暗迷茫和毫無希望讓他恐懼。他本人最近才剛剛爬出這個深淵,而且還不確定能否保持住遠離它。他憎恨制造瞭如此骯臟破爛的社會體系,不過,他看到的越多,越確信裡面的居民無法自我改變自己的境況。他不僅對倫敦東區的工人階層失去瞭信心,他對工業文明本身都失去瞭信心。從這些經歷中,他寫出瞭《深淵裡的人們 The People of the Abyss》一書,在書裡,倫敦比較瞭資本主義工業文明和阿拉斯加的因紐特印第安人的經濟體系,結論是資本工業文明是第二好的。倫敦反對盧梭的社會問題解決方案,認為“回歸自然Back to Nature”是不可實現的虛構,是對好的工業文明機制的浪費。但是,他也被“回歸自然”吸引,因為他被自己所看到的(貧民)社會景像嚇到和震驚到。有些時候,他被迫逃離。在他的生活中,這種逃離體現在他不斷地遠離城市和街區生活,而吸引他去駐足的都是地球上最原始的地方——阿拉斯加,南太平洋,夏威夷,合恩角周邊(南美洲最南端)。在他的書中,這種逃離非常明顯地體現在他所挑選的人物的地點、狀況和性格中,還有部分體現在他從來不寫城市人物,而且還尖銳地批評美國社會及其價值觀。1903年的冬天,倫敦回到加州後,開始創作一個短故事,故事奔流而出最終成為小說《野性的呼喚 The Call of the Wild》。在書中,狗狗巴克Buck在惡劣的北方土地上艱難求生的故事深受作者剛剛在倫敦東區貧民窟見聞的影響。倫敦沒有意識到,他自己也承認沒有意識到,書中擬人化的故事寓言瞭人類社會中的“狗咬狗”規則(狗咬狗,dog-eat-dog,指為瞭自我利益,不惜同類相殘,中文最接近的應該是“爾虞我詐”),但是,這種寓言和“逃離”的主題是明擺著的。《野性的呼喚 The Call of the Wild》不僅是一部擬人化寓言故事,更是一部自傳型故事。倫敦對自己身份的認同特別接近狼和狗,無論在書中還是在生活中,證據無處不在。他很高興朋友稱他為“狼”或“長毛狼”,他用“狼”在信中簽名,他的木制書簽上燒畫出一個狼狗頭像,甚至於他給自己的莊園大宅起名為“狼居Wolf House”(就是在月亮谷莊園裡建造,但完工前毀於大火的大宅,從來沒有被重建過)。倫敦在書中講述的不僅是狗狗巴克Buck的故事,也是他自己的,展示瞭他已經學到的獲得成功和生存下去的準則。他看過瞭工業城市文明——倫敦東區,奧克蘭貧民窟,抗議上訪之路,以及監獄,然後,選擇瞭原始野蠻——阿拉斯加曠野。他拋開瞭自己不能應對的資本主義現實狀況,使用更簡單初級的世界;把人類復雜多樣的行為落筆於狗和狼的基礎本能行為。那些求生的幸存者中最適應的人,是那些使用個人身體力量、狡詐頭腦與暴力去對抗大自然、他人和社會的人,而不是那些使用社會大眾力量去對抗體制性不公正的人。他們不能通過革命主張獲得成功,他們是通過適應“大棒和尖牙法則 law of club and fang”(弱肉強食)而生存下來。《野性的呼喚 The Call of the Wild》獲得瞭巨大的成功,倫敦在其廣泛傳播的風口浪尖中飛行,直到再次因個人困難消失在公眾視野中。抑鬱和自殺的傾向又回來瞭,工作不順利,卷入瞭一場困難重重的戀愛緋聞中,婚姻最終破裂瞭,離婚瞭。隨後是一段悠長的不幸福時期,倫敦戲劇化地稱其為自己的“久病纏身Long Sickness”(這個詞語最早由尼采在自己的一本書中使用,後面跟著的是那句名言“不能殺死我的使我更強大”),這段時期他陷進瞭心理疾病的泥潭裡跌跌撞撞,發現自己在爬上成功的階梯離開社會底層地下室之後,一樓的客廳仍然讓他不能舒服地安頓下來。盡管倫敦之前就在逐步搬離城市,現在是徹底地厭棄它們而把鄉村作為自己永久的傢。他又開始寫作瞭,另一本小說

《白牙White Fang》,探究一隻狼狗如何轉變成居傢狗與人共處。倫敦在恐懼於倫敦東區貧民窟之後,依然有能量、意願和勇氣回歸工業城市。很有意思的反差是,倫敦在城市貧民窟的時候,構思瞭小說《野性的呼喚 The Call of the Wild》,來探究“退化返璞”,讓一隻狗退變成一隻野狼;而當他實際生活搬離城市之後,他構思瞭《白牙White Fang》讓野性的狼狗進化成城市居傢犬。

他在《大陸月刊》發表的第一個短篇小說《為趕路的人幹杯》隻給他帶來瞭五美元的收入。”“從一九〇〇年起,傑克·倫敦發表瞭一連串的短篇小說,生動有力地描寫瞭到北方淘金的人們和太平洋上水手的生活,人和無情的大自然的鬥爭,印第安人悲慘的命運和英勇不屈的精神,資本主義社會的弱肉強食,以及白人殖民主義者的掠奪。”“傑克·倫敦還接著開始創作中、長篇小說,如描寫動物的小說《荒野的呼喚》以及《白牙》(一譯作《雪虎》),政治幻想小說《鐵蹄》,《黃禍》、《前所未有的入侵》,自傳性小說《馬丁·伊登》和表現尼采“超人哲學”的小說《海狼》。

《衛報》提到,在加拿大育空地區的白馬市,市中心矗立著兩座青銅雕像,一座是當年淘金者的造型,下邊刻著一句“給追夢者塑像”,另一座便是傑克·倫敦。傑克·倫敦逝世100周年時,為瞭紀念這位文豪,人們聚集在美國舊金山北部的索諾瑪縣,向他長眠之地獻上鮮花。距墓地不遠處是傑克當年的豪宅“狼巢”,墻上的字句清晰可辨:我寧願化為灰燼,也不願做一粒塵埃,我寧願做一顆超級流星,讓自身的每一個原子都散發出奪目光芒,也不願做永遠昏睡的行星。人的使命不是存在,而是好好去活,我要好好利用我的每分每秒,絕不為瞭茍活而虛度光陰。

“為今夜趕路的人幹杯,願他食物充沛,願他的狗沒有累倒,祝願他的火柴都能劃出火來,願上帝保佑他,願他一路順風吧。”–傑克·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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