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網上讀到瞭不少類似這樣標題的文章:
為什麼說山東人的祖籍是山西大槐樹?
為什麼說河南,山東等大部分地區都是山西人的“後代”?
為什麼說全國大部分省區都是山西的後裔?
越說越懸乎。
有人說是真的,有人說是騙局。有人發文《揭開河南9成山西人後代的謠言》,表示憤怒。很多專傢學者對山西大槐樹移民有過研究,但大都模棱兩可,不知所雲。
那真實的歷史和真相又是什麼樣的呢?
一、山西移民的原因和肇始
明初山西移民確有其事。
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八月戶部郎中劉九皋關於山東、山西移民的建議:
朱元璋采納瞭劉九皋的這一建議,很快作出決定:“山東地廣,民不必遷,山西民眾,宜如其言。”明廷立即著手對山西平民實施瞭一次向外移民行動。“於是遷山西澤、潞二州民之無田者,往彰德、真定、臨清、歸德、太康諸處閑曠之地,令自便置屯耕種,免其賦役三年,仍戶給鈔二十錠,以備農具”。
於是,轟轟烈烈的山西大移民由此開始。
此前也有山西移民移到安徽鳳陽,但那是建國之初朱元璋為瞭補充老傢人口不足開展的全國性行動,並非針對山西,遷入鳳陽府的山東移民比山西要多很多。
山西洪武十四年403萬,洪武二十四年441萬,山東洪武十四年519萬,洪武二十四年567萬。
記住這幾個數字,後面要用到。
二、洪洞縣移民數量微乎其微
趙世瑜先生的《祖先記憶、傢園象征與族群歷史——山西洪洞大槐樹傳說解析》一文寫到:
目前國內現存最早的《洪洞縣志》是明朝萬歷年間修的,由於大部分傳說和族譜把洪洞移民事定位在明洪武或永樂時期(也有少部分定位在明中葉和清初),應該說這個版本距離這個時段還不太久遠,但全書竟沒有任何地方提到移民事情,更沒有提到過大槐樹和老鴰(鸛)窩。
有幾個相關的問題可以一提。
第一,據該書記載:“相傳舊無城,至明正統十有四年,始奉文創築土城。”據說新修的這座城還非常簡陋。如果是這樣的話,在傳說發生遷民的明初,這裡還是個四周沒有城墻的地方,隻是到瞭發生“土木之變”那一年,才開始修築簡易的城墻。我們很難想像明政府如何在這裡設立什麼機構,或者派駐軍隊來實施有組織的移民活動。
第二,該書說,“宋元以來,都圖因時更易,國初洪洞都裡舊四坊,統八圖(在城內),遵教廂(在城外北關),四鄉統十都,十都統九十八圖”,然後具體記載瞭各都所統各圖的名稱。 在所發現的墓志、碑刻、傢譜中,自稱祖先來自洪洞某某具體地方的,都很難與這些記載的地名對上號。
第三,按該書的統計,洪武二十四年,洪洞有11900戶,92872口;永樂十年,有11592戶,87775口;成化八年(1472),有11448戶,98240口。如果這些數字是可以信賴的話,那麼永樂年間比洪武年間少瞭300多戶、近5000口。
直到民國時的《洪洞縣志》才開始有瞭關於洪洞大槐樹移民的記載。
三、山西移民跑到洪洞縣集中去領路費,這不可能
1.洪洞縣位於山西西南部
洪洞縣屬山西省臨汾市。
洪洞既不是省治,也不是府治,山西省的錢不可能在那存著。山西地處高原多崇山峻嶺,更不可能南轅北轍到那去集中。
2.山西移民的目的地主要是山西東面的河北、北京和和山東
這是目前眾多專傢學者所能在史料上找到的有關明初山西移民的全部資料信息。
1,這些史料裡提到的並非全都是山西移民。例如,(洪武)十三年五月,山西民為軍者二萬四千餘戶,悉還為民。”這裡的“民為軍者”並不一定就是指山西之外的移民,相反,任何歷史事件都要講時間、地點,因為沒有提到其他地點,軍轉民這個事件更應該是在山西本地發生的,山西本身就駐有很多軍隊。
有些史料數據則是重復記載,如“徙山西民萬戶實北平”。
2,整體移民數量不祥。號稱移民百萬這一數量是專傢們猜測出來的。
3,沒有任何關於洪洞縣是出發地的記錄。
4,移民的目的地:安徽鳳陽兩次,山東臨清州、東昌府兩次,河南一次,其它全部是河北、北京和塞北三地。我們略看一下地圖,不妨猜測一下山西移民從臨汾附近的洪洞出發的可能性。
(我印象中的大同一直感覺是在山西的西北角,今天才註意到,是在山西東北角)
四、被無限神話瞭的大槐樹移民
我們隨便在網上一搜,在很多網站上都能看到“凡是有華人的地方, 就有大槐樹移民的後代, 總人數超過兩億人”這樣一句話。
2016年,中國人口13.8億,海外華人4000萬,世界華人總數量約為14.2億。明初人口在6000萬左右。600年過去,中國目前人口是明初的24倍。 山西移民在世界上繁衍到兩億人,以24倍的增長倍數,那明初從山西移民出去的基數應該是833萬,而大移民開始前的山西人口一共才403萬,也就是說,要繁衍出兩億人,山西人不但要一個不剩地全部移民出去,而且其生育和繁衍能力還要比非山西人高出一倍。天下哪有這樣的怪事!
洪洞縣在明初一共9萬多人,一個不剩全移民出去,按24倍的繁衍數量,也不過216萬人。歷史的史實是,洪洞縣的人口數在明初一直保持在9萬、10萬人左右,沒多少變化。
有意思的是,很多山西人的族譜也寫著移民自洪洞大槐樹,包括閻錫山也自稱他的祖宗在洪武初年移民自洪洞。
五、從移民傳說看大槐樹事件的不真實性
傳說明初大移民都是被迫的,老百姓都是被官府綁著雙手綁到目的地的。在押解過程中,一批批男女老幼被反綁著雙手,在官兵的押解下上路瞭。需要大小便,就沖著押解的兵卒喊一嗓子:“解開手,我要方便。”時間一長,懶得多費口舌,隻喊一聲:“解手。”從此,大小便又多瞭一個代名詞。
其實稍微解讀一下史料就能發現這些說法的不可靠性。看前面的移民明細:“遷山西及真定民無產業者,遣齎人冬衣給之”,冬衣都準備好瞭。“徒山西澤、潞二州民之無田者”“徙澤、潞民無業者墾河南、北田,賜鈔備傢具,復三年”,傢具都準備好瞭,免稅三年。“山西貧民徙居大名、廣平、東昌三府”,“山西沁州民張叢整等一百一十六廣告願應募屯田,戶部以聞,命賞從整等鈔錠”,“往諭山西民願遷居彰德者”,“徙山西民無田者實北平,賜之鈔,復五年“,“丁多田少及無田之傢”,“遷發山西等處流民“,”徙山東、山西、湖廣流民於保安州,賜復三年”。所移之民基本上都是沒田沒地給別人做佃戶以及要飯的窮人傢,移民每戶通常給50畝地,要做個有田有地的體面人,還給錢,免稅,何樂而不為呢?
更何況,“解手”一詞早在元代就已出現。如《京本通俗小說;錯斬崔寧》中說:“敘瞭些寒溫,魏生起身去解手。”
當然類似傳說有很多,都荒誕不經得出奇。遺憾的是,包括山西電視臺《老梁故事匯》的老梁對這些傳說在節目中也大肆渲染。
六、從山東人口看大槐樹事件的不真實性
山東省情網載有《明朝大移民與山東村落的重構》一文,文章稱,通過對山東全省村落的調查,和對山西洪洞大移民的分析,得出瞭“延續至今的山東村落大多建於明朝、建於明朝的村落又大都始建於明初”這一結論。
專傢的調查應該不會有問題,他們的資料都是根據傢譜、族譜、墓碑、方志以及口承史料得來的。但結論有問題。我想問的是,明初全國人口,明初山東人口一直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村落卻都是明初建立,那建村之前山東人都住城市呢,還是像猴子一樣都住荒山野林呢?
歷史地理學傢葛建雄先生主編的《中國移民史》,據各類的記載資料得出結論是,明初有160多萬人移民到山東。
然而,洪武二十一年,劉九皋是這麼說的:“山東、西之民自入國朝,生齒目繁,宜令分丁徙居寬閑之地。”山東人多,是因生育繁衍的多,並不是因為外來移民所致,建議是往外移。
史料上寫的很清楚,明初大移民之前,山東人口500多萬,是遠超山西的北方人口第一大省。
實際上山東是歷朝歷代的人口大省,也是人口凈輸出省。西漢時期,山東地區有人口 1700 餘萬,戶 390 萬,占全國當時的30%,人口密度居全國首位。東晉南朝時的永嘉南渡大移民,主要都是山東人。譚其驤先生稱“江蘇省所接受之移民,較之其他各省為特多,以帝都所在故也。見諸《宋志》者,計有僑郡二十三,僑縣七十五。其中來自北方諸省者,以山東占極大多數”。《簡明中國移民史》也寫道:“據《宋書州郡志》記載,設置有僑郡23個,僑縣75個,在今南京、鎮江、常州一帶最為集中,蘇北地區則以揚州、淮陰為主。移民的來源,山東占瞭一半以上。”至於清末民初的闖關東,移民到東北的山東人,更是號稱數千萬。
目前山東人口9500多萬,居全國第二位。之所以山東產人,一是山東環海,氣候溫暖適中,土地肥沃豐腴,人口承載量大。二是孔孟之鄉,山東人民繁衍後代的欲望最強烈,幾年前有這樣一條新聞,可見一斑:“人民網北京2014年12月23日電,從山東省衛計委獲悉,截至10月底山東累計受理單獨兩孩再生育申請22.3萬份,辦結20.7萬份,占全國的約四分之一。山東省衛計委表示,山東省居民的生育意願依然很強烈。”
在明初,山東棗林莊也是主要的移民出發地,專傢調查考證該地在山東兗州。在今天的安徽鳳陽、廬州等地有著大量的山東人後裔。河北是北方第一人口窪地,山東也有很多人移民河北,以及北平。
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所張金奎先生的《明初海防建設與山東半島人口的遷移》:“居住在山東半島上的人們大多聲稱自己是山西洪洞人、四川人、棗強人、雲南人以及江蘇東海人的後裔,也就是來自山東以外。”張先生的說法也不是自己編的,也同樣依據的是山東半島的傢譜、族譜、方志等記載,其中以山西洪洞人後裔為最多。
但占據山東半島的洪洞人是什麼時候移來的,這就是個問題。
相當多的山東濟寧各市縣的人稱自己的傢譜記載他們是大槐樹移民。但在明朝延續下來的《濟寧直隸州志》上卻未有任何山西移民的記載,相反卻有明初登州、萊州、青州三府之民遷移到山東西部的記載。山東半島全在登州、萊州、青州這三州,這說明山東半島的人是很多的。
《明太祖實錄》也有類似記載:
明朝山東一共有六府,隻有東昌一府(即聊城)缺人,其他五府皆"民稠地狹"。洪武二十五年,據劉九皋提建議移民時的洪武二十一年,僅僅才過瞭四年。若說是洪洞人移來之後在幾年內造成瞭“民稠地狹",這不可能,就不應該往那移。若說那麼多的洪洞人是在此後移民來的,也不可能,因為這裡已經民稠地狹,還要往外移。
明初山東在北方各省中人口最多最密集,本來是要往外移民的,結果600年後的山東人卻都自稱是山西人的後裔。豈不怪哉!
屬於登州府的萊陽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在其新版的《萊陽縣志》中就曾以很大的篇幅討論過這個問題,編輯都笑瞭。當時絕大部分居民都自稱祖上是移民,但卻都解釋不瞭這些矛盾是怎麼回事。最終的結論是很多人“胥附”於別人而冒稱自己祖上是哪哪的移民。
宋代以前無傢譜,元明時期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從哪來,傢譜熱興起主要是清朝中後期,很多土著人在做傢譜或續傢譜時會以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為恥,於是“胥附”別人也成瞭移民後裔。至於真正的移民,也會因相隔三四百年而不知道自己祖上的籍貫,同樣“胥附”於別人的原籍。古代精通文墨的人很少,而且傢譜還需專業刻印,故常由譜匠來做,羊群效應就會在傢譜制作上最大限度地體現出來,如資料顯示,朱熹作譜序的傢譜多達十幾個,甚至更多。他的一篇譜序,竟為周、黃、劉、戴、吳、洪等姓氏的傢譜同采用,其中隻姓氏一字之別,其餘文字均雷同。
更有甚者,明知道自己祖上是土著,卻也要自稱是洪洞人後裔。
如在河南濟源南水屯村的張傢祠堂,祠堂正中所供香案上的牌位上寫著:“始祖威卿於明洪武三年由山西省洪洞縣遷至濟源南水屯,迄今已六百二十九年。”但其祖傳石碑寫的卻是:“公諱威卿,乃濟源之世傢也。其所居縣曰沁陽,裡曰堽頭,村曰南水屯,是其先祖之發廬。□厥先祖其便,□以居焉。”其傢祠簡介稱”洪熙元年為祭奠父母,撰文刻碑。清乾隆四十二年重刻此碑,保存至今。”十分清楚的是,這塊撰於洪熙元年(1425)的石碑,不僅沒有提到這位始祖從山西洪洞移民的經歷,反而明寫他是這裡的土著。可能當事人不知道“濟源世傢”是“世世代代相沿的濟源大傢族”的意思。
專傢學者們的研究及其結論大都沒有錯,但卻和歷史史實相差太遠。那誰錯瞭,結論隻有一個,這些族譜、傢譜、方志都不可信。以山東來說,土著變移民是唯一的解釋。
至於“山西洪洞大槐樹移民的傳說到底是不是騙局”這個問題,答案是:不是騙局。因為洪洞人、山西人從來沒有欺騙過別人什麼。
準確地說,在興起造譜熱的那個時代,從眾心理影響下的羊群效應使得我們的很多祖宗集體撒瞭個小謊。
換句話說,根據“洪武二十四年,洪洞有11900戶,92872口;永樂十年,有11592戶,87775口;成化八年(1472),有11448戶,98240口”,就算把明初洪洞縣的9萬人口按10萬全部移民出去,或者再假如外地到大槐樹集合的有10萬人,20萬人按24倍的人口繁衍率,那到今天也不過才480萬人,但自稱大槐樹後裔的有兩億人,也就是說,1.95億都是假冒的。
即使以整個山西來說,就算有100萬移民,也隻能繁衍出2400萬人,另外1.76億人是假冒的。
當然撒這個小謊的不是現代人,而是現代人一二百年前的祖宗們。
剛結識的知乎網友“歷史探究”先生提供瞭一個他自己傢族的例子:
這不是什麼記憶缺失,而是一種從眾心理在作怪。
七、從傢譜記載上看大槐樹事件的不真實性
通過很多傢譜記載的矛盾上,我們能夠看出古代傢譜制作的不可靠性、不真實性甚至是滑稽性。最大的矛盾就是,眾傢譜記載從山西移民的時間,明確紀年最多的是洪武二年,其次是洪武三年、四年、元年,洪武初等等,朱元璋當瞭30年皇帝,“洪武初”再晚也要在洪武二十年以前。然而,山西移民政策提出和實施的時間卻是洪武二十一年。什麼意思呢,山西移民從洪武二十一年開始,那洪武年間的移民應在二十一年至三十年為最多,但傢譜記載卻相反。
再如很多安徽人稱遷居自山東的棗林莊,但有的傢譜記載來自山西洪洞棗林莊;都知道山西洪洞大槐樹,但有的傢譜記載來自四川大槐樹、雲南大槐樹;通常都是洪洞大槐樹老鴰窩,但有的記載是洪洞老鴰窩某某村、老鴰窩某某莊,不知道老鴰窩到底是個窩還是個鄉鎮。
山東萊州市有很多傢譜稱移民自四川,如民國五年(1916)《東萊程氏族譜》載:“明洪武二年由四川成都東門裡鐵碓臼程傢東遷山東萊郡,卜居於城西十八裡處。”遺憾的是,洪武二年四川還未納入明朝版圖,尚處在明玉珍的大夏政權統治之下,明朝是在洪武四年才由傅友德率軍平四川,占成都。更有意思的是,民國二十五年(1936)《東萊翟氏族譜》載:“餘傢本四川成都府成都縣人也,於大明洪武二年奉旨遷於萊之掖邑。”“洪武二年”不知道奉的是誰的旨。再如,萊州柳林頭村的程姓傢譜,乾隆年間自稱是永樂年間從成都遷居,道光年間的又說是洪武二年,民國26年又變成瞭自河南遷來。
還有,河北棗強縣被稱為洪洞移民的中轉站。山東中北部居民的傢譜記載,今天的濟南、淄博、東營、濱州、濰坊一帶有大量的當時多達35萬的棗強移民,其傢譜記載基本也多是洪武二年遷入。這些地區的很多縣市都有數百上千的村莊移民自棗強,如惠民縣有1254個村,棗強移民村多達1056個,占村落總數的84.21%。但是,正史明明記載是山東往人口窪地河北遷移,而且棗強的縣志上沒有任何關於從棗強向外移民的記錄,恰恰相反,《棗強縣志》載,明永樂年間,山西、山東等地一批移民到本縣安居。《濱州地名志明代洪洞縣大槐樹移民考》:“當時,山西洪洞縣一帶人口大增,屬移民之地,移民在洪洞縣廣勝寺處大槐樹下集合,然後沿赴北京的大路,至河北省棗強縣再行分發。”我認為,這種中轉站的說法也並不真實。其一,作為中轉地的棗強在河北,但河北各縣市卻沒有棗強移民。其二,棗強移民遷入地全是山東,但棗強在洪洞的東北,在山東的西北,明顯這個中轉站南轅北轍讓移民走瞭很多冤枉路。其三,洪洞人不夠,可以山西湊,但棗強可沒說有個大槐樹這樣的集合點。移到山東的棗強人多是從棗強不同的村莊遷出的,例如濟南章丘的《李氏傢譜》載:“明洪武二年,李佗、李倫兄弟由棗強師友堂莊遷來”,《董氏祖譜》“明朝洪武二年,董姓從直隸棗強王善友村遷來定居”,《劉氏傢譜》“明洪武二年劉氏由直隸棗強劉傢屯豆腐巷遷此建村”。東營廣饒縣從棗強縣移民的涉及271個村,隻有17個村莊的某些姓氏稱由山西或河南經棗強縣中轉後分發而來,其餘254個村莊在傢譜中則全都是體現為棗強土著居民遷出。這都說明遷自棗強的移民基本不是中轉而來。然而,《真定府志》記載,棗強縣是該府人口最少的縣,在明洪武年間隻有七千餘人,永樂年間從外地移民補充之後也隻有九千餘人,何來35萬人移民遷入本來就“人稠地狹”的山東呢?很明顯,無論棗強是中轉站,還是土著遷出,這些自稱移民自棗強的山東人傢譜都是錯的,是假的。
綜上所述,我們先輩傳下來的傢譜有多麼的不真實,不靠譜。
然而,多數歷史學者對洪洞大槐樹移民所持的都是一種曖昧肯定的態度,專業研究移民史的曹樹基先生甚至還為從洪洞到山東在棗強中轉的移民設計瞭一條遷移線路。
葛劍雄、吳松弟、曹樹基先生的《中國移民史》中寫道:“青州府的移民史給我們留下瞭一個難解的謎:青州府人口稠密,除去移民不計,洪武二十六年仍有民籍人口140餘萬,每縣平均人口多達10萬餘,遠遠超過河北真定府各縣平均人口數,人口竟會由稀疏區向密集區流動,原因何在,尚不清楚。”這裡所說的就是棗強移民,當局者迷,其實原因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樣清楚。
八、中國人善於編故事,以前如此,現在依然
明末清初史學傢黃宗羲說:“天下之書,最不可信者有二,郡縣之志也,氏族之譜也。”
清代史學傢錢大昕說:“宋元之後,私傢之譜大登於朝,於是支離附會,紛紜踳跤,私造官階,倒置年代,遙遠華胄,徒為有識者噴飯之助矣。”
歷史學傢、歷史地理學傢譚其驤教授也說,傢譜是“天下最不可信之文籍”,他在《湖南人由來考》一文中還說:“譜牒之不可靠者,官階也、爵秩也,帝皇作之祖,名人作之宗也。”譚先生說的一點也不假,例如,黃姓主要要集中在我國南方的廣東等地,宋、元、明600年間,全國人口純增長率是20%,黃姓人口純增長率高達83%。何故?他們覺得,黃帝姓黃啊。
百度百科“明初大移民”詞條的概述如下:
這個本身詞條就是編的一個故事,把山西人都到大槐樹去集合辦手續說的跟真的一樣。而且,不但誇大瞭大槐樹移民,也誇大瞭山西移民,實際上明初最大的移民並不在山西,而是上圖自南而北的箭頭所指,由贛浙和皖南、蘇南向長江兩岸尤其江淮之間的大移民,據移民史,移民總數量達到瞭七百萬。
讓我們看看地圖中山東半島上的那兩個大箭頭,怎麼能夠讓人相信今天山東半島上的人們都是山西洪洞大槐樹等地移民的後裔?
…….
再舉一個有關移民的例子。
目前,我國客傢人數量達5000萬,也有人說全世界有8000萬。客傢人是學術界較為公認的是古代山東等地北方人逐步移民到贛、閩、粵交界的一個群體。然而客傢地區的寧國新聞網所發的一條名為《客傢先民以南方土著為主》的新聞卻完全顛覆瞭我們的傳統認識,其主要內容如下:
百度貼吧裡有名為“一木一石生”的網友所發《水流而長致木石,木石致梁氏譜匠——呼籲批判譜匠》的帖子,內容很有意思,這裡面或許藏著8000萬客傢人由來的秘密:
需要說一句,我老傢的族譜上記載祖先也是來自山西洪洞,但我們不是大槐樹,而是洪洞縣魚鱗街,呵呵,我的祖宗還是城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