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認為,“濕”為自然界風、寒、暑、濕、燥、火“六淫邪氣”之一,濕性重濁,其性粘滯,濕為陰邪,易傷陽氣,其病纏綿難愈,濕被認為“萬惡之源”。
濕氣的來源一般有外感和內生兩種,中醫一般把濕分為外濕和內濕。
外濕多由氣候潮濕或涉水淋雨、居住潮濕等外在濕邪侵襲人體引起,即外感濕邪。
內濕是指濕從體內生發,多由脾失健運、肺失宣降、腎失溫煦,導致水濕停聚引起,即所謂“脾虛生濕,水濕內停”。
一、濕之本質
餘觀今之醫傢處方,動輒以“濕”為一時普通疾患之病源,或有人疑而問之曰:“此濕也,抑有形之物質乎?抑無形之氣體乎?其究為何物也?”醫者總鮮有使人滿意之答復,餘因之窮究各書,叩諸師長,得少有端倪,文而論之,不敢雲為心得,不過納古今之說而已!
夫濕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中央生濕”,《素問·氣交變大論》曰“歲土太過,雨濕流行”。細味此經文句,則濕之由來,與濕之何物可以明矣。蓋天際所下者,雨、露、霧為最多,地面所容積者,水土之部分最大,必以地氣上而為雲,始斯天氣降而為雨,空氣中含多量之水分彌漫於兩者之間,即今之醫傢難釋之濕也。
考濕之主令時期,始於夏至之前,至交大暑之日,前人有謂夏天乃四時中最熱之候,即為一年中多濕之時,故創說為“暑必夾濕”雲雲。
近醫為辨,謂“中央屬土”者,乃以五行配五方,必賴土居間,以貫通四行,循環時序,似不能泥守“中央生濕”之義,而認定溽暑之時,即為盛濕之際,當暑天河海受烈日直射,蒸騰之水分固多,而氣中之濕,必不勝其烈焰變換之消耗,其理殊是,唯暑之與濕,形質上易於聯系,有暑者不難感濕,有濕者甚易受暑,外暑蒸動內濕,二氣交通,因而致發暑濕,亦屬至情確理,似不能拘守一說也,再待文暑濕條論之。
雨水露霧,乃為生濕之源,濕氣之輕重,系於雨水露霧之多少,以黃梅時節為盛濕之際,確為此論,觀該時病癥之偏,即足證此論不誣。尤以居處鄉村之土屋茅廬者,最易鬧濕,有宿疾者則引而作發,健康者倦息懼芳,固亦不僅鄉村,任何地段任何人士,其感覺不相異同,不過輕重而異矣。
二、濕之致病
前言之矣,在天之濕,雨露霧是也,在天者本乎氣,故見中表之營衛。在地之濕,泥水是也,在地者本乎形,故先傷肌肉筋骨血脈。又有飲食之濕者,胃為水谷之海,故傷於脾胃。汗液之濕,由腠理皮毛而傷及太陽經。
陽盛則火勝,化為濕熱,陰盛則水勝,化為寒濕,濕之感人恒由口、鼻、皮毛而入,其致病之故,每因空腹過饑,而受霧露之侵淫,雨露之灑沾,或居窪地,或處海濱,或行遠涉川,或汗出而浴,此類之濕,均由外感;如好飲酒茶,及多嗜瓜果者,其濕則自內生。
濕由外感者,其病多在軀表;濕自內生者,其病多在中焦;病者以軀表為輕,而以中焦較重。經雲,傷於濕者,下先受之。言地濕之中人,先中於履地之足然後漸及於上者也。曰濕流關節,言地濕之中人,流入四肢百節,猶未入臟腑者也。曰陰受濕氣,言地濕之中人,已入於太陰脾土,未入於陽明胃土者也。曰濕上甚為熱,此則下受之濕,襲入三陽背胸頭面之間,從上焦之陽而變為濕熱者也。
三、濕之見癥
濕為陰濁之邪,又系黏膩之質,其襲人也,不一而足,可稱最煩。感受之始,並不多覺,及其病發,癥多蔓延,如外來之濕不除,勢必漸入臟腑,內生之濕未去,亦必波及經絡之間。
經曰:困於濕,自如裹。濕氣蒸於上,故頭重。又雲:濕在筋,故大筋軟短,小筋弛長,軟短為拘,弛長為痿。又曰:濕勝則濡泄,故大便泄,大便泄故小便澀。又曰:濕從下受之,故跗腫。又曰:諸濕腫滿,皆屬脾土,故腹脹、肉如泥;濕氣入腎,腎主水,水流濕各從其類,故腎腰痛。
考丹溪曰:濕者,土之濁氣。首為諸陽之會,其位高,其氣清,其體虛,故聰明系焉;濁氣熏蒸,清道不通,沉重不利,似乎有物蒙之。失而不治,濕鬱為熱,熱留不去,大筋軟短者,熱傷血不能養筋,故為拘攣;小筋弛長者,濕傷筋不能束骨,故為痿弱。與經旨相同,解釋亦多有可取。
《素問玄機原病式》曰:諸痙強直,積飲痞膈中滿,霍亂吐下,體重,胕腫肉如泥,按之不起,皆屬於濕。《脈經》曰:脈來滑疾,身熱煩喘,胸滿口燥發黃者,濕熱脈洪而緩,陰陽兩虛,濕熱自甚,脈洪而動,濕熱為痛也。
《醫門法律》曰:素常氣疾,濕熱加之,氣濕力爭,故為腫也。邪氣漸盛,正氣漸微,陽氣衰少,致邪代正,氣不宣通,故四維發腫,諸陽受氣於四肢也,然則今日見膝間關節腫疼全以為風治者,豈不誤耶。又曰:濕至上焦而變熱,其證夏月為最多,蓋夏月地之濕氣於上合天之熱氣、日之暑氣結為炎蒸,人身應之,頭面赤腫瘡癤,業生疫邪,竊據其繇來自非一日矣。
濕之病人,能竄入人身之每一組織與細胞,誠所謂無孔不入,無處不侵。
如濕傷於中,則現痞悶不舒;在經絡則日晡潮熱,筋骨疼痛,腰痛不能轉側,四肢痿弱酸痛;在肌肉則腫滿,按肉如泥;在肢節則屈伸強硬;在隧道則重著不移;在皮膚則頑麻;在氣血則倦怠;在肺為喘滿咳嗽;在脾為痰涎腫脹;在肝為脅滿;在腎為腰疼、陰汗;入腑則腸鳴、嘔吐、淋濁,大便泄瀉後重,小便秘澀黃赤;入臟則昏迷不醒,直視無聲,斯皆濕之見癥。
概述略多有不能包括,茲為更就明瞭起見,特制就濕病濕因表,以便易參研者。
濕病濕因表
四、濕之夾證
濕之為物,黏著而膩,每與其他病菌易相混合,故其夾證,甚為繁多,茲提綱剖述如下。
1.濕溫
濕溫足包括一切濕癥,信而有征,其影響在人者較一般疾病為深,四時皆有,夏秋獨多,乃因夏秋氣候溫燔濕重,感而成病或有伏溫新感觸發而致。
但有兼寒兼熱之別,其病延綿床褥,殊非易治之癥,且本癥極易與秋燥及伏暑等病相混,故診斷判別,尤宜詳慎。各書載本癥之原因病理,繁而無緒,大有使學者無所適從之慨,讀近賢雷氏之解釋,頗可為後學津梁。
雷氏雲:“濕溫病理,大都由大江以南土薄水多,濕濁彌漫,天多溽暑,地則鬱蒸,人在氣交之中,長受穢濁之侵襲,脾胃清陽遏抑不得展佈,是以病者無不胸脘痞悶,舌苔垢膩,若西北高燥區域,則無此病。”雖短短數十字,意義頗為可取,唯現今水陸交通之發達遠非昔比,疾病傳染之速亦勝過他年,故瘧溫等癥,向日為南方獨見者,今抑或現於北方。
濕溫之癥候,惡寒無汗,頭痛身重,四肢倦怠,蘊熱不退,狀若陰虛,頭目昏脹,胸腹滿膨,饑渴不欲良飲,大便溏泄,口中黏膩,小便短赤黃熱,又有兼寒兼熱,是為濕溫之兼證。本證極為久纏,治法大都以藿香正氣湯加味。
表證惡寒未罷,用橘皮湯加味;裡重而不惡寒者,枳實導滯湯可以酌用;蘊熱不退,胸痞腹滿,惡寒已罷者,用黃連瀉心湯加減。又有兼寒者宜溫化濕濁,兼解表裡;兼熱者以加味銀翹湯芳淡化濕,雙解表裡。葉香巖雲“濕熱治肺,寒濕治脾”,洵為治濕證之準繩也。
但濕邪黏膩,祛之非易,有濕蘊熱中,熱包濕外者,治療每感棘手。濕非燥不克臻功,熱非涼不足退清,處方之困難,癥狀之延綿,醫治之難無甚乎此,偶一失手,即致熱極化燥,涼極燥伏等變癥,可不慎乎。
故每遇此難,病傢固不宜急,醫者更不應速求。但每有不明之病傢,動輒責醫傢之無能,誠屬冤哉枉也,故善醫者宜兼善辭,預為病傢剖述詳為陳說,能得病傢之一貫信仰心,足可助藥療之不及耳。
《醫門法律》雲:“濕溫之癥,因傷濕而復傷暑也,治在太陰,不可發汗,汗出必不能言,耳聾不知痛所在,名曰重濁,如此死者,醫殺之也。”錄之備參。
2.濕熱
此由熱盛引飲過多,或濕鬱久而化熱,為發皮膚則生疥瘡,在經絡則伸屈不利,停腠理則寒熱如瘧,蘊腸胃則身熱、易汗、便秘,而或釀成黃疸之癥。
3.濕火
邇來人多沉溺煙酒,故患濕火之癥頗多,其現癥在上則面生紅粒,在下則腿肚紅腫,外發皮膚則生黃水之潰瘍,內註肝經則為遺精與淋濁。凡屬此類之證,多由濕火釀成。
4.濕寒
喻嘉言雲,濕乃氣也,無定氣而隨時變易者也,濕在冬為寒濕,在春為風濕,在夏為熱濕,在秋為燥濕,濕土寄於四季之末,而其氣每隨四時之氣而變遷,在冬之寒濕,寒濕傷陽,形寒脈緩、舌淡白滑、不渴,傷表則經絡拘束,傷裡多釀成陰黃,至於唇白肢冷、洞泄腹痛,亦為寒濕常有之癥。
5.風濕
在春之為風濕,喻昌曰:風也、濕也,二氣之無定體而隨時變易者也。濕土寄主於四季之末,其氣每隨四時之氣而變遷,發於傢風,在春為暢調之溫風,在夏南重之熱風,在秋為淒淒之涼風。《內經》謂風為百病之長,其變無常者是也。
其中於人者,風則上先受之,濕則下先受之,俱從太陽膀胱經而入,風傷其衛,濕流關節。
風邪從陽而親上,濕邪從陰而親下,風邪無形而居外,濕邪有形而居內,上下內外之間邪相搏擊,故顯汗出惡寒、短氣發熱、頭痛骨節煩疼、身重微腫等癥。此固宜從汗解,蓋汗法不與常法相同,用麻黃湯必加白術,或加薏苡仁以去其濕;用桂枝湯必去芍藥加白術,甚者加附子以溫其經,其取汗又貴徐不貴驟,驟則風去濕存,徐則風濕俱去也。
其有不可發汗者,緣風濕相搏多夾陽虛,陽虛即不可汗,但可用辛熱氣壯之藥扶陽以逐濕而已。凡見短氣,唯為邪阻其正當虛,胸中陽虛;凡見汗出微喘,唯為肺氣感邪,當慮真陽欲脫,明眼辨之必早也。《金匱》主可汗不可下,若下之則虛其胃氣,而風邪下陷,濕邪上湧,其變不可勝言矣。
其濕流關節之痛,脈見沉細者則非有外風之與相搏,隻名濕痹。濕痹者,濕邪痹其身中之陽氣也,利其小便則關節之痹並解矣。設小便已利而關節之痹不解,必其人陽氣為濕所持,而不得以外泄,或但頭間有汗,而身中無汗反做得蓋被向火者,又當繳汗以通其陽也。
風濕相搏之問題,古來意見交錯不一,特並及之,以便研考。夫風中夾濕,為病最多,其證在表則肌肉麻痹,在裡則骨節疼痛,初感時多現惡風發熱、短氣頭痛、身重諸癥是也。6.濕暑
人隻知風寒之威嚴,不知暑濕之炎暄,感人於冥冥之多濕之人,最易中暑,兩相感召故也。故肥人濕多,夏月百計避暑,反為暑所中者,不能避身之濕,即不能避天之暑也。
暑令濕盛,外暑蒸動內濕,二氣交通,因而發病。癥現身熱易汗,唯汗熱仍不退,外則頭目昏暈、遍體酸痹,內則胸腹悶脹、不時嘔噦、饑不思食,渴不欲飲、大便溏泄、頻而不爽、小便黃赤、短而不利,均為暑濕牽纏,病難速愈。益元散驅濕從小便,夏月投之解暑,有自來矣,然體盛濕多則宜之。清癯無濕之人,津液為時令所耗,當以生脈散充其津液,若用益元妄利小便,竭其下泉,枯槁立至,況暑熱蒸動之濕,即肥人多有。內夾虛寒因致霍亂吐瀉、治
汗四逆、動關性命者縱恃益元解暑驅濕,反促其臟腑氣絕者,此可不辨而輕用之歟。不特此也,凡見汗多之體即不可利其小便,蓋胃中即此津液,夫既外泄又復下行,所謂《金匱》之術也。仲景名曰無陽,其脈見短促結代,則去生遠矣。
7.溫燥
喻嘉言曰:燥之與濕,有霄壤之珠。燥者,天之氣也:濕者,地之氣也。水流濕,火就燥,各從其類,此勝彼負,兩不相謀。春月地氣動而濕勝,斯草木暢茂;秋月天氣肅而燥勝,斯草木黃落。故春分以後之濕,秋分以後之燥各司其政,是以濕與燥,處反立之地位,而不互相夾雜,其證由脾陽素虛,濕氣內滯,兼感燥令之邪。證現外則頭痛畏寒,鼻塞無汗,嗆咳氣急;內則腹脹胸滿,神倦肢酸,舌苔白滑,口淡不渴,溺澀便溏者,均屬外燥內濕之現癥。8.風寒風寒濕之氣雜至,感於人身,多為於痛。蓋風勝則引註而為行痹,寒勝則攣痛而為痛痹,濕勝則重著而為著痹。更有風寒暑濕原由夏月內蘊暑濕,至秋外感風寒客腠理則寒熱往來而為瘧,犯胃則滯下而成痢矣。9.濕痰痰與濕,均為黏膩之邪,混合極易,有痰者多必有濕,有濕者鮮難無痰,尤在肥胖之人,喜煙酒食肉者,去之不易,非大量燥劑不為功耳。五、濕之治法
今之醫傢,其治濕癥也,均出自葉香巖氏,藿香正氣散一方尤為繁用。兼寒者佐以桂苓,或佐以薑術;兼熱者佐以竹葉、蘆根,或佐山梔、連翹除濕之品;以輕清走氣為主如杏仁、滑石、通草、象貝、川貝、蔞皮等類最為合法。
其濕熱上升清竅,頭脹、耳聾、鼻衄,用桔梗、連翹、牛蒡、銀花、馬勃、射幹、金汁,以清芳達鬱;濕熱夾濁,分佈營衛,充斥三焦,頭脹身痛,小便不利,舌苔白膩用苡仁、茯苓皮、腹皮、豬苓、竹葉、鬱金、川樸、菊花、滑石以淡滲泄濁;濕熱阻中,氣滯脫悶,大便不爽,用豆豉、枳實、川連、半夏、川樸、砂仁、赤苓、澤瀉,以宣中導滯。
此外,若用鬱金、橘紅、苡仁、杏仁、枳實、茯苓、半夏治濕阻氣滯,用川連、茅術、川樸、大黃、生薑、橘皮為濕阻便秘之治法,用桂枝、茯苓皮、滑石、澤瀉、生茅術、茵陳,此從桂苓甘露飲加減,以宣通三焦,此皆治濕熱傳變之方法也。至用方選藥,總以苦辛溫治寒濕,苦辛寒治熱濕,概以甘淡佐之,若甘酸滋膩,在所不用。治濕諸法,大端不外是矣,茲更納諸賢哲明訓,以資參研。
東垣曰,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又曰,在下者引而竭之,此先聖所佈之方策。夫濕淫從外而入裡,若用淡滲之劑以除之,是降之又降,又復益其陰,重竭其陽,則陽氣愈消而精神愈短矣,是陰重強而陽重衰,反助其邪之謂也,用升陽風藥即瘥,以羌獨活柴胡、升麻、防風、炙甘草水煎熱服。大法曰濕淫所勝,助風以平之。
又曰下者舉之,得陽氣升騰而愈矣。又曰客者除之,是因曲而為之直也。也有濕熱發黃者,應從鬱治。凡濕熱之物,不鬱則不黃,禁用茵陳五苓散,當以逍遙散治之。凡此皆先哲之精煉談也。
趙氏《醫貫》雲,有腳氣類傷寒者,發熱惡寒,必腳趾間腫痛,俱從濕治。《千金方》有陰陽之分,陰腳氣脛腫而不紅,陽腳氣腫而紅者也。又曰,凡傷寒必惡寒,傷風必惡風,傷濕必惡雨,如傷濕而兼惡寒無汗,骨節疼痛者,仲景有甘草附子湯,又有金匱防已湯,治濕勝身重陽微中風,則汗出惡風,故用黃芪、炙甘草以實表,防己、白術以勝濕。
又有統治濕癥之羌活勝濕湯, 能治一切濕癥,如身重腰痛沉沉然,經中有寒也,加酒防己、附子,可操左券。又雲有濕熱發黃者,當從鬱治,凡濕熱之物,不鬱則不黃,禁所用茵陳五苓散,當以逍遙散治之。
《醫門法律》雲,大抵治法,宜理脾、清熱、利小便為上,故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宜桂枝甘露、木香、葶藶、木通治之。守真曰,葶藶木香散下神芎丸, 此藥下水濕,消腫脹。利小便,理脾胃,無出乎此也。腹脹腳腫,甚者舟車九下之:濕熱內深發黃,茵陳湯下之,或佐以防已黃芪,當以脈癥辨之。若脈滑數,小便赤濕,引飲者,皆不宜下之也。
又曰,濕上甚為熱,即所謂地氣上為雲也:汗出如故,即所謂天氣下為雨也(皆《內經》句)。天氣下為雨,而地氣之上升者,已解散不存矣。治病之機,豈可不深會戰。夫濕上甚為熱,其人之膀胱氣化為濕氣塞而不行,小便必不利,是則既上之,濕難於下趨。“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經有明訓。可見治上盛之濕熱,不利小便不足稱治也。
但有陽實陽虛二候,陽實者小便色赤而痛,利其小便,則上焦遏鬱之陽氣,通其濕熱,則從膀胱下註而出矣。陽虛者,小便色白,不時淋滴而多汗,一切利小水之藥即不得施,若誤施,即犯虛虛之戒,為不可不辨也。
《金匱》論濕,雲為六氣之一,但一氣中,猶有分別。霧露之氣,為濕中之清,傷人皆中於上;雨水之濕,為濕中之濁者,皆中於下,亦稱太陽者,病由營衛而入,營衛皆屬太陽也;地氣之濕濁在下,但當利其小便,霧露之邪在上,當以微汗解之,不可誤下,否則傷腎,小便自利氣喘而死,傷脾則大便下利不止而死,觀仲景方皆補土治濕,斷無下法可言也。
此外,餘有附錄者,即苡仁治酒濕著有特效,筆者歷試不爽。猶憶去冬避難居鄉,因該地民性嗜酒,一小鎮市上,酒店竟占該鎮全有商店三分之一。蟄居鄉村,痛環境之壓榨,戚世事之依然,無聊亦及苦悶, 日輒借酒消愁,必以一醉而後已。但餘素屬火燥之體,與酒有不合,酒濕積伏,促致足生大療,足部紅腫兩處,勢暴而驟,穩其有不合,為酒濕之純因。
餘即以平素之經驗所得,以深信治酒濕特效之苡仁為之治療,煎湯代茶,頻頻飲之,杜酒不飲,翌夜效果,竟見大著,患處之腫痛,不刺而潰,流出黃水頗多,隔宿之無上痛苦,頓若所失,如無所苦。緣是餘對苡仁擅治酒濕之信仰益堅,不敢引為發明,隻以闡揚而已。
六、濕之預防
致濕之因既明,其預防之法可以想象,濕之成不外乎水的成分,不親近制造濕之水分,濕濁自無以侵襲。然此種預防,往往為環境所辦不到,故欲實行絕對的預防絕難。
如酒之於人,在應酬場中為不可避免之交際品,則酒濕之預防即屬徒然。又如雨露之濕,正如世俗所雲“天有不測之風雲”,半途遭雨,為常見之事,其預防更無從著手,故濕之預防不過消極講求,欲謀徹底的避免,多有困難而不克實現。於感濕之後,病未發之先投以未雨綢繆先事治療,預防濕病之收發,若此之第二步預防法,可收宏效而勝於先。
濕之由外感者,其癥輕,預防亦易:由內生者,為在中焦,預防甚難。欲根本上謀於濕,非燥莫屬,預防亦然。如飲酒固滲生濕,但少飲亦能燥濕。少益多害,豈酒之一物為然哉。
汗衣不能穿,亦為生濕之源,百一老翁楊草仙竭力主張此說,謂阻礙健康至鉅。其言殊是,因汗衣生濕,由皮毛之收縮,間襲人濕邪,易罹疾患。又如住屋方面,潮濕之地不可留,應多燒艾藥燥濕;行的方面,可絕對避雨免霧,及步履濕泥黏污之地;此不過在衣食住行上各舉其一,其他者正多,唯總以避免水分之親近為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