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3年9月19日,五十六歲的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因病去世。完顏阿骨打一手創建瞭金國,占據瞭黃河以北大片土地。
他死後僅僅四年,金軍就大舉南下,占領北宋首都開封,俘虜宋朝皇帝,這便是靖康之變。北宋滅亡後,趙氏皇族慌忙跑到南方建立南宋,如嶽飛這樣的將領一直在抵抗金軍,要北上復國,發出“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的豪言,於是有瞭“直搗黃龍”的典故。
金庸小說天龍八部中,阿骨打是蕭峰的好友
然而,第一個成功直搗黃龍的人,正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黃龍城和完顏阿骨打有什麼淵源?這個完顏阿骨打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第一,他是個不懂韜光養晦的硬骨頭。
阿骨打出生於女真部落中的貴族傢庭,隸屬於完顏部。當時,女真的諸多部落還都處在遼國的管控之下。有這樣的威脅,我們聽得最多的教訓就是要隱藏實力,但是阿骨打偏不這麼做。
他十歲的時候,遼國使者來到完顏部視察。使者看見他拿著弓箭在玩,就讓他試試身手,他連射三次,全都射中瞭飛鳥,遼國使者大為贊嘆。小孩子表演一下,談不上需要隱藏實力,而長大後的完顏阿骨打竟然更加霸氣外露。
遼國常年壓迫著女真,索要名貴的飛鷹海東青和其他貢品。契丹人在女真部落裡仗著有特權,肆意欺辱婦女。有一年,遼國天祚帝在在混同江舉行頭魚宴,這是祈求來年豐收的傳統。
遼國版圖廣闊,混同江即位北方松花江
在宴會上,天祚帝突發奇想,讓女真各部酋長跳舞助興,阿骨打坐著一動不動,表現十分強硬,險些被遼國使者殺掉。
歷史上多的是韜光養晦的成功案例,但是阿骨打所處的環境卻不一樣,女真部備受欺凌,反抗者能夠凝聚人心,而且在當上完顏部首領之後,更有意識地塑造這個形象。而且他早已買通契丹重臣,拒絕跳舞也能全身而退。
阿骨打“硬骨頭”的形象在女真部族廣為傳播,更得人心瞭。
第二,他是個善於懷柔的軍事強人。
滅瞭金朝的蒙古人在修《金史》的時候,曾給過阿骨打一個評價,說他深謀遠慮,豁達大度,知人善任。
完顏阿骨打起兵抗遼的時候,隻有2500人,在他的帶領下,金軍經歷三次大戰,都是以少勝多:
出河店之戰,阿骨打率3700女真人大敗遼軍十萬;
達魯古城之戰,1萬金軍大敗遼軍20多萬兵力;
護步答岡之戰,2萬金軍打敗遼國天祚帝號稱70萬的大軍。
雖然軍隊人數有爭議,但是金軍確實一直面對十幾倍、幾十倍的遼軍。
黃龍府(在今長春市農安縣境內)原本是遼國的重要城市,就是他打下來的,後來作為金國的都城。
阿骨打之所以屢戰屢勝,靠的就是善於懷柔。對外,他團結遼國境內的各個部落。
阿骨打策反渤海人的時候,口號是“我們是一傢人”。因為完顏部的祖先函普是從高麗來的,也是渤海族發源地。傳說六十歲的函普到女真族時,幫助部落解決仇殺問題後,取瞭一個六十歲的賢女,他們的後代形成瞭完顏部族。
遼國在擴張過程中,吞並瞭渤海國
他還爭取到最大幫手宋朝,讓宋朝拖住遼軍,承諾事成之後歸還燕雲十六州的部分土地。對內,則懷柔安民,取得百姓支持。
年景不好的時候,阿骨打曾宣佈三年不征稅;攻打燕京的時候,宣佈免罪來招降官員和民眾;攻下城池後,又下令不能騷擾百姓,讓他們休養生息。
第三,他是大搞混搭的山寨皇帝。
他哪裡山寨呢?就是沒有 “唯我獨尊”的集權意識。
阿骨打進入燕京(今北京)時,當地官員上來給他打禦傘黃蓋,結果阿骨打還以為是官員辦事不利,教訓道:“我們有這麼多人,你拿一個傘怎麼夠?”
這不是阿骨打故意親民,而是沒有意識到皇帝的地位,是需要通過禮儀秩序來體現出來。稱帝之後也是如此,他在傢裡面多放瞭一對黃色椅子,這就算有瞭“龍椅”瞭。
北宋使者馬擴就記載,阿骨打經常和大臣一起在炕上吃吃喝喝,而他的妻妾就端著酒菜來來往往,親手給臣子遞東西。
阿骨打的鄰居,誰傢要是殺瞭雞,都會邀請阿骨打去他們傢吃飯。甚至阿骨打還邀請臣子們和自己下河洗澡,邊洗邊商量國事。
銅坐龍和雙魚紋圓形銅鏡,這面鏡子是中國目前出土文物中發現的最大銅鏡
主要是金國建立太快瞭,阿骨打的思想沒有轉換過來,制度建設也沒有跟上。阿骨打原本就不想稱帝,他起兵造反的初衷是反對遼朝的殘暴統治。
後來,是因為大臣們屢次勸諫,尤其是一個考中過進士的漢人楊樸告訴他,你隻有稱瞭帝,女真部落才永遠不受欺負。他才勉強同意,匆匆舉行瞭登基大典。
所以,金國開始的時候,在制度方面一直奉行“拿來主義”,大搞混搭:既學習宋朝修建皇宮,又學習遼朝任用女真貴族統帥軍隊,還遺留瞭部落時期的傳統,幾種制度混搭在一起。
直到第三代皇帝金熙宗繼位之後,金朝才逐漸漢化,將儒學確立為官方思想,確立瞭集權體制。
歷史上的北方民族從部落轉向國傢時,無論是鮮卑的拓跋燾、契丹的耶律阿保機、還是後金的努爾哈赤,少數民族政權才入主中原之後,開國君主總要面臨不同文明、制度之間的選擇。隻有學會因地制宜,結合自己傳統,因俗而治,才能讓政權存在的時間更長久。
歷代對他的評價:
太祖英謨睿略,豁達大度,知人善任,人樂為用。金有天下百十有九年,太祖數年之間算無遺策,兵無留行,底定大業,傳之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