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5月,粟裕再次登上井岡山,回到闊別五十年的革命聖地,一一重訪瞭當年戰鬥過的舊址、遺跡。特別是在礱市(今寧岡)的會師橋頭,在召開慶祝會師大會的建軍廣場,在毛澤東同志和朱德同志第一次見面的龍江書院,故地情景,勾起粟裕對多少往事的回憶。毛澤東同志、朱德同志和陳毅同志,他們高大的革命形象,在粟裕腦海裡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使他永遠不能忘懷,這也是後來解放戰爭和建國後粟裕一直敬重“陳軍長”和二位領袖的原因。
從潮汕失敗到井岡山會師這段歷程中,朱德和陳毅以非凡的英雄氣概和革命膽略,沖破千難萬險,為保留革命火種繼續高舉南昌起義所開創的我黨獨立領導武裝鬥爭的旗幟;為改造舊式軍隊和建設無產階級的新軍隊;為實現從城市到農村、從正規戰到遊擊戰的戰略轉變;為率領南昌起義部隊餘部登上井岡山與毛澤東同志領導的秋收起義部隊勝利會師,作出瞭巨大的貢獻。
譚政回憶說,假若朱德不能把南昌起義隊伍帶上井岡山,我們秋收起義的隊伍隻有一點力量,很難存在下去。朱德保存瞭南昌起義隊伍最後火種,這800人奠定瞭我黨的基本班底,朱德從此成為中國人民工農紅軍、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人。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授銜時,排列十大元帥之首的朱德、十大元帥之三的101、十大元帥之六的陳毅,還有排列十大將之首的粟裕,1927年10月都站在這800人的隊伍裡面。
“贛南三整”,是南昌起義軍在轉戰途中,利用行軍、作戰的間隙進行的,前後歷時將近兩個月,和秋收起義部隊的“三灣改編”一樣,在人民解放軍的建軍史上都具有重要的地位。“贛南三整”把思想教育、組織整頓、軍事訓練三者結合起來,這是朱德同志的獨創,為我們整黨、整軍積累瞭最早的經驗。整頓後,部隊的政治素質和軍事素質大大提高,從而在兩個月後,才能再舉義旗,發動湘南暴動,創造出另一個嶄新的局面。
壹| 保存革命火種
南昌起義軍主力南下之後,留守三河壩的第25師和第9軍部隊,與敵展開激烈的戰鬥。
南昌起義部隊在三河壩分兵,朱德奉命留後阻擋追兵,臨時指揮葉挺部第25師和第9軍部隊三千餘人,希望他能在這裡阻擋敵軍3天。3天以後,再把軍事指揮權交還給葉挺。
1927年10月2日,敵右路軍總指揮錢大釣糾集第18、20師和新編第1師共1萬多人,自梅縣向三河一線的起義軍發起進攻。這時,起義軍兵力不足3000人,由於還不知道主力已在湯坑失敗,也不知道前委和革委已撤出汕頭,為保障主力和黨政機關的安全,乃放棄不易防守的三河壩(三河壩是梅江、汀江、韓江三河合流之處,系交通樞紐,不適合進行防禦),東渡韓江,在以東文部為中心的筆枝尾山、龍虎坑、下村一帶展開,依托三面環水的有利地形,頑強抗擊。
10月3日,敵第18師由大麻東遺韓江北上,第20師由松口順梅江而下,從東文部側後登岸,企圖將起義軍殲滅於東文部地區。起義軍依托有利地形與敵激戰竟日,終因寡不敵眾,東文部和筆枝尾山陣地相繼失守,被迫於4日撤出戰鬥,爾後南下潮汕,企圖與主力會合。
10月7日,起義軍第25師等部2000多人到達潮州以東饒平,與從潮汕撤出的起義軍第20軍3師餘部200餘人會合,沿途又收容瞭一些零散人員,總計約2500人。
當時這支隊伍的處境極端險惡,敵人的大軍壓境糜集於潮汕和三河壩地區的國民黨反動軍隊有五個多師,共約四萬人左右,氣勢洶洶,企圖完全消滅我軍,撲滅革命火種。從內部來說,起義部隊剛從各方面會合起來,在突然遭到失敗的打擊之下,不論在組織上和思想上都相當混亂。
這時得知主力已經失敗,前委和革委已經解散,與起義軍總部已失去聯系,留下來的最高領導人就是第九軍副軍長朱德。雖然下面的部隊絕大部分都不是他的老部隊,領導起來有困難,但在此一發千鈞之際,他分析瞭當前的敵我情況,作出瞭正確的決策。
朱德認為起義軍主力雖然失敗瞭,但“八一起義”這面旗幟絕對不能丟,武裝鬥爭的道路定要走下去。現在的情況是反革命軍閥部隊已經雲集在周圍,隨時都可能撲過來,必須盡快地離開這裡,甩開敵人重兵,擺脫險惡的處境,否則他們將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在當時條件下能脫離險境和保存力量就是勝利。
於是,朱德率領這支部隊在饒平略事整頓後,立刻出發,經平和、永定、象洞向西北轉移。一路急行軍,排除沿途反動地方武裝的堵截,於10月16日到達閩贛交界的武平。
起義軍向西北轉移的行動,很快被敵人發覺瞭。他們立即派錢大鈞部的一個師,緊緊尾追,10月17日追至武平城,逼得起義軍不得不在這裡打瞭一個退卻戰。
朱德指揮部隊打退瞭敵人兩個團的進攻,隨後命令粟裕這個排占領武平城西門外的山坡,掩護大隊轉移。敵人進入武平城後,追出西門遭到阻擊又退回城裡去瞭。粟裕所在的排在完成掩護任務後,立即緊跟大隊行進。由武平城向西北走十多華裡,進到石徑嶺附近,這裡都是懸巖峭壁,地形十分險要,隻有一個隘口可以通過,卻被反動民團占據瞭。
這時,朱德突然出現在隊前,他一面鎮定地指揮部隊疏散隱蔽,一面親自帶領幾個警衛人員,從長滿灌木的懸崖陡壁攀登而上,出其不意地在敵人側後發起進攻,敵人驚恐萬狀,紛紛逃跑,給起義軍讓開瞭一條前進的道路。當大傢懷著勝利的喜悅,通過由朱德親自殺開的這條血路時,隻見他威武地站在一塊斷壁上,手裡掂著駁殼槍,正指揮後續部隊通過隘口。
朱德攀陡壁、登懸崖的英姿,在粟裕的內心裡油然產生瞭對他無限欽佩和信賴之情,此刻朱德的光輝形象讓多年之後的粟裕還記憶猶新!
經過這次石徑嶺隘口的戰鬥,粟裕他們才發覺“朱德不僅是一位寬宏大度、慈祥和藹的長者,而且是一位英勇善戰、身先士卒的勇將。”
在朱德的指揮下,經過武平和石徑嶺戰鬥,起義軍疾速進入贛南山區,擺脫瞭國民黨反動派的追兵。
貳| 天心圩整頓:黑暗中的兩盞明燈
自從蔣介石、汪精衛相繼叛變革命以後,烏雲籠罩著天空,全國一片白色恐怖,反革命勢力無比猖獗。在這黑暗重重、前途茫茫的嚴峻時刻,這支南昌起義保存下來的部隊,在江西境內的贛南山區,邊打邊走。
他們從武平經筠門嶺尋烏、安遠、三南(定南、龍南、全南)等縣境,向信豐以西的大庾嶺山區挺進。部隊在孤立無援和長途跋涉中,困難愈來愈多,情況也愈來愈嚴重。
雖然擺脫瞭國民黨反動派的重兵追擊,但一路上經常遇到地主武裝、反動民團及土匪的襲擊和騷擾,特別是三南地區地主土圍子和炮樓很多,不斷給他們造成威脅和損耗。為瞭防備地主民團的襲擊和追蹤,他們有意避開大道和城鎮,專在山谷小道上穿行,在山林中宿營。
此時已是十月天氣,山區的氣溫低,寒冷饑餓糾纏著我們,痢疾、瘧疾一類流行病折磨著他們。更重要的是,大革命失敗之後,全國革命處於低潮,南昌起義軍主力又在潮汕遭到失敗。在這種情況下,革命的前程究竟如何?武裝鬥爭的道路是否還能堅持?這支孤立無援的部隊,究竟走向何處?這些問題,急切地擺在每個起義戰士面前。
嚴酷的鬥爭現實,無情地考驗著每一個人。那些經不起這種考驗的人,有的不辭而別瞭,有的甚至叛變瞭。不僅有開小差的,還有開大差的,有人帶一個班、一個排甚,至帶一個連公開離隊,自尋出路去瞭。其中也有一些人後來又重返革命部隊,繼續為革命工作。這支隊伍,人是愈走愈少瞭,到信豐一帶時隻剩下七八百人。不少人對革命悲觀動搖,離隊逃跑,特別是那些原來有實權的帶兵的中高級軍官差不多相繼自行離去,給部隊造成瞭極大的困難,使部隊面臨著瓦解的危險。
在這危難的關鍵時刻,朱德和陳毅站瞭出來,
他們二位堅決率領這支革命隊伍,堅持走武裝鬥爭的道路,成為整個部隊的中流砥柱。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那時如果不是朱德的領導和陳毅的協助,這支部隊肯定是要垮掉的。當然,有些同志也可能走上井岡山,但作為一支部隊是不可能保存下來的。
朱德軍長,在向西轉移的過程中,總是滿懷信心地走在隊伍的前面。雖然大敵當前,處境險惡,他卻神態鎮靜無所畏懼,始終以革命傢的膽略和氣魄,盡力教育部隊和掌握部隊。他經常在基層軍官和士兵中,一路行軍,一路給大傢講革命道理指出革命的光明前程,提高大傢的革命覺悟和堅定大傢的革命意志。
在舊軍隊裡,官兵上下之間等級森嚴,生活待遇懸殊。但大傢看到身為軍長的朱德,卻過著和士兵一樣的簡樸生活,和士兵一樣吃大鍋飯,一樣穿灰色粗佈軍裝。行軍時,他有馬不騎,和士兵一樣肩上扛著步槍,背著背包,有時還攙扶著傷員、病號。他的一言一行,深深地感動著大傢,對穩定軍心起瞭極大作用。大傢不僅把他看作是這支部隊的最高領導,而且看成是這個革命集體的好“當傢”。
這時候,在師、團級政工幹部中,隻剩下73團指導員陳毅瞭。他挺身而出,積極協助朱德帶領部隊。陳毅同志是在十分困難的條件下開始和堅持工作的。那時候他來到部隊不久,上下關系都很陌生,職務也不很高,再加上他是搞政治工作的,當時政治工作人員是不被大傢所看重的。尤其是潮汕失敗之後,部隊面臨著極端嚴重的處境。
在這一系列的不利情況下,陳毅完全以他堅強的革命精神和實際行動,逐漸在部隊中建立起威信。後來粟裕他們才知道,南昌起義時陳毅正在武漢,是武漢軍政分校黨的負責人。
8月2日,陳毅奉軍委命令,從武昌乘船沿江東下,急赴南昌。但當他克服沿途阻擾到達南昌時起義軍已於前一天全部走瞭。陳毅又不顧一切艱險日夜兼程向南追趕,闖過瞭沿途軍閥部隊、地方民團的盤查和搜捕,終於在臨川宜黃地區趕上瞭正在進軍中的起義部隊。前委書記周恩來親自分配他到號稱“鐵團”的主力部隊73團去當指導員,並笑著對他說,“派你幹的工作太小瞭,你不要嫌小。”
陳毅爽朗地回答說:“什麼小不小哩!你叫我當連指導員我也幹,隻要拿武器我就幹。”
後來陳毅回憶這段歷史曾說:“我那時在部隊裡是沒有什麼地位的。我來部隊也不久,八月半趕上起義部隊,十月初就垮臺瞭。大傢喊我是賣狗皮膏藥的,過去在漢口的時候,說政治工作人員是五皮主義:皮靴、皮帶、皮鞭、皮包、皮手套。當兵的對我們這些政治工作人員就這麼說:在漢口南昌是五皮主義,現在他來又吹狗皮膏藥,不聽他的。失敗後,到瞭大庾,那些有實權的帶兵幹部,要走的都走瞭。大傢看到我還沒有走,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所以我才開始有發言權瞭,講話也有人聽瞭。”
回想起來,粟裕認識和欽佩陳毅,也正是從信豐、大庾開始的。
陳毅首先對那些悲觀動搖、企圖逃跑的人進行瞭不調和的鬥爭。當時黃埔軍官學校出身的一些軍官,其中包括73團的七連連長101,來找陳毅表示要離開隊伍另尋出路,而且還“勸”陳毅也和他們一起離隊。他們說:“你是個知識分子,你沒有打過仗,沒有搞過隊伍,我們是搞過隊伍的,現在隊伍不行瞭,碰不得,一碰就垮瞭。與其當俘虜,不如穿便衣走。”
陳毅堅定地回答說:“我不走,現在我拿著槍,我可以殺土豪劣紳,我一離開隊伍,土豪劣紳就要殺我。”陳毅更嚴肅地告誡他們:“你們要走你們走,把槍留下,我們繼續幹革命。隊伍存在,我們也能存在,要有革命的氣概,在困難中頂得住。個人犧牲瞭,中國革命是有希望的。拖槍逃跑最可恥!”
陳毅的這一席話,不僅痛斥瞭動搖逃跑分子的可恥行為,而且充分表達瞭他在險惡的環境裡堅持革命到底的頑強決心。
1927年10月下旬,起義軍跨過閩贛邊界,經過筠門嶺,到達江西安遠縣(最近因猥褻中央下派女幹部而“火”的縣長李某平,就是江西安遠縣)天心圩,朱德親自主持召開瞭一次具有重要意義的全體軍人大會。在這次大會上,朱德首先宣佈,今後這支隊伍就由他和陳毅來領導。他大義凜然地說:“願意繼續革命的跟我走,不願革命的可以回傢,不勉強。”並懇切地動員大傢:“無論如何不要走,我是不走的。”
接著,朱德以他遠見卓識,發表瞭非常深刻的講話,鮮明地回答瞭當時大傢心坎裡鬱結著的問題。
朱德拿俄國革命勝利所走的曲折道路作比喻:“1905年的俄國革命失敗瞭,留下來的“渣渣’就是十月革命的骨幹。我們這一次就等於俄國的1905年,我們隻要留得一點人,在將來的革命中間就要起很大的作用。過去那個搞法不行,我們現在“伸伸展展’來搞一下。”
他還卓有預見地指出:“蔣桂戰爭一定要爆發的,蔣馮戰爭也是一定要爆發的。軍閥不爭地盤是不可能的,要爭地盤就要打仗,現在新軍閥也不可能不打。他們一打,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發展瞭。”
朱德這些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精辟地剖析瞭當時的政治形勢,展示瞭革命必然要繼續向前發展的光明前景,令人信服,感人至深。陳毅對此作瞭極高的評價。他曾經說,朱德同志的這次講話,是講瞭兩條政治綱領,我們對部隊進行宣傳教育,就是依據這個綱領做些發揮工作。
陳毅也懇摯地開導大傢說:“南昌起義是失敗瞭,南昌起義的失敗不等於中國革命的失敗。中國革命還是要成功的。我們大傢要經得起失敗局面的考驗,在勝利發展的情況下,做英雄是容易的,在失敗退卻的局面下,做英雄就困難得多瞭。隻有經過失敗考驗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們要做失敗時的英雄。”
這就是著名的“贛南三整”中的天心圩整頓。
從這次全體軍人大會以後,朱德和陳毅才真正成瞭這支部隊的領袖,這支部隊也渡過瞭最艱難的階段,走上瞭新的發展的道路。但是,就在大多數同志對革命的信心加強起來的時候,動搖已久的101還是開瞭小差。當部隊離開大庾縣城的那天,他夥同幾個動搖分子脫離部隊,向梅關方向跑去。隻是因為地主挨戶團在關口上把守的緊,碰的到行跡可疑的人,輕則搜去財物痛打一頓重則抓起來殺頭。101感到走投無路,才又被迫於當夜返回部隊。
真正的革命英雄,不是別人,乃是百折不撓的朱德和陳毅,他們是南昌起義餘部黑暗中的兩盞明燈,當然,那些對革命堅定不移、為革命英勇獻身的戰士亦是。
叁| 大庾整編:整頓黨團組織和整編部隊
1927年10月底,起義部隊從信豐來到瞭贛粵邊境的大庾地區。正如朱德所預料,國民黨新軍閥各派之間矛盾重重,這時候,繼寧漢戰爭之後,又爆發瞭粵系、桂系、湘系軍閥的混戰。他們忙於互相爭奪,不得不暫時放松瞭對起義軍的追擊。朱德、陳毅便利用這個間隙,領導部隊進行瞭一次整頓和整編。
總的來說,這支隊伍在我黨的領導下,經過北伐戰爭和南昌起義的鍛煉,是一支革命的武裝。但是,它的基礎是舊軍隊,還保留著舊軍隊中固有的那些不良制度和不良作風。在政治上,黨對軍隊的領導還是薄弱的。在組織上,部隊的成分比較復雜,雖然大部分是貧苦農民出身,一部分是革命知識青年,但兵痞流氓也占一定的數量,在未經改造之前他們常常成為害群之馬。在思想作風上,軍閥主義習氣像毒菌一樣腐蝕著部隊的肌體。
從饒平到大庾為一個月的進軍中,環境異常惡劣,上述這些不良因素給部隊帶來瞭更大的損害,如果不堅決加以改造和整頓,這支隊伍不但不能繼續執行革命任務戰勝兇惡的敵人,其至部隊本身能否存在下去也成瞭問題。這次整頓和整編部隊,實際上是從信豐整頓紀律開始的。
本來,在向西轉移的一路上,破壞群眾紀律,甚至詐勒案、搶劫財物的事件就時有發生,大多數同志對此現象十分氣憤和不滿。但是由於原建制多已失去組織領導作用,有的軍官甚至怕壞分子從背後打黑槍,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過問,以致這些違反政策紀律的行為,未能及時制止和處理。當部隊進人信豐城的時候,破壞紀律的行為就更嚴重地暴露出來瞭。這座縣城裡,有商店、酒樓、當鋪和錢莊。部隊剛一進城少數壞傢夥鉆進酒樓飯館裡去大吃大喝,吃完把嘴一抹就走;有的還闖進當鋪,把手榴彈往櫃臺上一放,故意把導火索掏出來:“老板,稱稱有多重,當幾個錢零花。"這些人的惡劣行徑,簡直和軍閥隊伍一樣,影響極壞。
面對部隊的這種嚴重情況,陳毅當機立斷,要號兵吹緊急集合號,並叫傳令兵傳達發生政情和轉移出發的命令,帶起隊伍一口氣跑出信豐縣城約十多公裡,走到一個山場裡的平地上才停止下來。就是在這裡,舉行瞭前面所說的那一次具有重要意義的信豐全體軍人大會。在大會上,陳毅宣佈瞭革命紀律,斥責瞭破壞團結、煽動逃跑,搶劫勒索嚴重損害軍譽的三個最壞的傢夥,當場宣佈執行嚴肅的革命紀律大長瞭單命的正氣,剎住瞭破壞紀律的歪風。這是陳毅第一次和全體同志見面,大傢都被他這種果敢機智的領導所震動,為有這樣的一位有才能、有魄力的同志來協助朱德領導部隊,從內心裡感到喜悅。
全體軍人大會之後,為瞭進一步從政治上、思想上、組織上加強部隊的建設,起義軍便到大庾地區駐下來,對部隊繼續進行比較全面的整頓和整編。
大庾整編舊址
這一次整頓,重點是加強黨對部隊的領導。首先,由陳毅主持,整頓瞭黨、團組織。南昌起義雖然開始瞭我黨獨立領導軍隊的新時期,然而,當時這支部隊隻是在上層領導機關和軍官中有少數黨員,在士兵中,除瞭像粟裕所在的這個排,因為前身是二十四師的教導隊,是由“馬日事變”後從兩湖逃出來的部分學生和工人幹部組成的,全部是黨、團員外一般是沒有黨、團員的。因此黨的工作不能深入到基層和士兵中去。
經過這次整頓,重新登記瞭黨、團員,調整瞭黨、團組織,成立瞭黨支部。粟裕記得當時部隊還有共產黨員五六十人,黨員人數不到群眾的十分之一。那時候他們還不懂得應當把支部建在連上,但是實行瞭把一部分黨、團員分配到各個連隊中去,從面加強瞭黨在基層的工作,這是對於這支部隊建設具有重大意義的一個措施。
與此同時,整個部隊也進行瞭統一的整編,共組成七個步兵連。粟裕被分配到五連任指導員,連長是耿凱同志(他是朱德領導的教導團的學生,後來犧牲瞭)。另外還有一個迫擊炮連,一個重機關槍連,總共九個連,合組成一個團。這支隊伍雖小,目標卻是很大的。
各地國民黨反動勢力,都知道這是南昌起義剩下來的賀葉部隊,是共產黨領導的一支革命武裝。他們走到哪裡,就有地主民團給國民黨通風報信。為瞭縮小目標,便於隱蔽,他們便取用“國民革命軍第五縱隊"番號,司令是朱德,對外化名王楷(因朱德同志的號叫玉階而化此名),指導員是陳毅,參謀長是王爾琢。
自饒平出發以來,朱德和陳毅一直很重視部隊的政治思想工作,他們常常到基層軍官和士兵中去耐心地進行說服教育。現在整頓瞭黨的組織,重新整編瞭部隊,他們就能夠依靠和發揮組織的作用,更好地加強部隊的政治思想工作。
潮汕失敗,算是打瞭大敗仗,幾乎全軍覆沒,一路來部隊情緒低沉。經過這一段的工作,部隊逐漸活躍起來,人們不再是愁眉苦臉瞭,議論聲、談笑聲常常在部隊中回響,初步顯示瞭政治工作的強大威力。同時,轉戰贛南山區時走散和離隊的人員,因為到處遭到反革命勢力的追捕,有些人又陸續返回部隊,這一事實,也從反面教育瞭大傢。從此,部隊的組織狀況和精神面貌都大為改觀,團結成瞭一個比較鞏固的戰鬥集體。
這時全團雖然隻有七八百人,比起饒平出發時隻剩下瞭三分之一,但是就整體來說,這支隊伍經過嚴峻的鍛煉和考驗質量更高瞭,是大浪淘沙保留下來的精華,已成為不滅的革命火種。這次大庾整編,是這支部隊改造的重要開端。
通過這次整頓和整編,這支部隊在黨的領導下,組織狀況和精神面貌都大為改觀,已成為一個團結穩固的戰鬥集體。正如朱德所說,正是由於加強瞭黨對軍隊的全面領導,“部隊走向統一團結瞭,紀律性加強瞭,戰鬥力也提高瞭……我們的同志個個像隻老虎,我們的隊伍經過千錘百煉,現在已經成為一支堅不可摧的鋼鐵部隊”。
肆| 上堡整訓
上堡整訓是起義軍於11月初到達湘、粵、贛三省交界的山區崇義縣的上堡後進行的。
11月初,朱德、陳毅率部來到贛南崇義縣西南的上堡地區。這裡是一片綿亙不絕的山區,便於部隊隱蔽活動。在這裡,朱德、陳毅繼續對部隊進行整訓,主要是整頓紀律和整訓部隊。
當時,部隊奉命深入農村發動群眾。朱德和陳毅采取有力措施整頓舊軍隊中的不良制度和作風;明確規定募款和繳獲的物資要全部歸公,隻有沒收委員會才有權沒收財物;官兵必須服從命令聽指揮,不得侵犯工農群眾的利益。同時,部隊還開展瞭新的遊擊戰術的軍事訓練。
朱德從南昌起義失敗的教訓中,深刻認識到遊擊戰的重要性。他提出,在今後的武裝鬥爭中,必須思考“怎樣從打大仗轉變為打小仗,也就是打遊擊戰”的“新戰術問題”。由朱德口述,部隊編寫瞭新的訓練教材,提出瞭諸如“強敵進攻莫硬打”“抓敵弱點我猛攻”“孤敵疲敵我圍殲”“常遣精兵騷擾敵”等戰術原則。據朱德的回憶,當時進行軍事訓練,每隔一兩天上一次大課,小課則天天上。朱德精心講授瞭第一課。課後,他將學兵帶到訓練場,把全隊分為兩個連,進行對抗演習,並親自擔任進攻連連長,組織士兵按照新的隊形練習動作。在以後的訓練中,朱德經常到訓練場親自指揮、講解和示范。
起義軍中的指揮員,多數是原來葉挺獨立團的,有不少來自黃埔軍校,他們學的都是正規戰的那一套。起義軍中的戰士,有許多參加過北伐戰爭,打的也是正規戰。南昌起義後,也一直打的是正規戰。而當時形勢和任務發生瞭變化,城市武裝起義失敗瞭,部隊轉移到瞭山區,需要由正規戰向遊擊戰轉變。朱德同志適時地組織部隊進行瞭遊擊戰的學習與訓練。整訓的時間,雖然隻有二十天左右,但在戰略戰術的轉變上所起的作用卻很大。正如朱德同志所說:過去隻知道在城市裡起義,這時候才知道還可以上山打遊擊。
通過這次整訓,部隊有瞭鐵的紀律,步調一致瞭;學會瞭新的遊擊戰戰術,增強瞭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中生存和發展的本領。部隊根據朱德的指示,在以上堡、文英、古亭等山區村鎮為中心的地域,開展遊擊戰爭,實行瞭從正規戰向遊擊戰的轉變。
起義軍在上堡地區不僅從容地開展瞭整訓工作,在戰略戰術方面也發生瞭重大轉變,從此開始轉入正確的遊擊戰的方向。經過這次整訓,起義軍的情緒穩定瞭,作戰方法改變瞭,同群眾的關系也更密切瞭。這標志著部隊逐步由實行正規戰向實行遊擊戰轉變。除瞭出操上課進行政治和軍事訓練外,部隊還以連、排為單位分散活動,幫助農民生產,向群眾宣傳革命道理。原來隻知道打仗的部隊開始搞群眾工作瞭,這是南昌起義部隊把武裝鬥爭與農民運動結合起來的最初實踐。
上堡整訓在革命的危急關頭保存瞭南昌起義的革命火種,在整訓期間,朱德、陳毅一道努力探索怎樣建設一支新型人民軍隊,邁出瞭建設人民軍隊的重要一步,為創建一支黨領導下的新型人民軍隊奠定瞭重要基礎。朱德後來回憶說:“我們經過這次整訓,部隊走向統一團結瞭,紀律性加強瞭,戰鬥力也提高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