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帝國 (48)澠池相會

藺相如完璧歸趙的同一年,秦國攻打趙國,占領瞭石城(今河南林州西南)。

次年(公元前280年),秦國白起率軍攻打趙國光狼城,殺二萬人。

公元前279年,秦昭襄王邀請趙惠文王前往澠池(秦國縣城,今河南澠池西)進行一次元首級別的友好會晤。

趙惠文王怕瞭,不想去。的確,楚懷王不就是被秦國扣留的嗎。

廉頗和藺相如都覺得應該去,不然顯得趙國怯懦。趙惠文王隻好硬著頭皮答應瞭。

秦與六國之間,除瞭軍事戰爭,還有外交戰爭。澠池相會,就是其中非常經典的一次外交交鋒。

趙國為此做好瞭準備。藺相如陪同趙惠文王前往澠池,廉頗率軍送趙王到邊境,說:“計算大王此行的時間,來回不超過三十天。三十天之後,如果大王還沒有回來,請允許我立太子為趙王,以斷絕秦國的念想。” 趙惠文王同意瞭。

趙惠文王也不孬的。

秦、趙兩國元首在澠池進行瞭一次非常友好的會晤,然後共同參加瞭晚宴。

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秦王開始發難瞭,說:“我聽說趙王喜好音樂,那就請彈瑟一曲吧。”

【註:瑟是一種絲弦的彈撥樂器,與琴相似,但是更大,弦的數量也更多。】

趙王無奈,就很不情願地彈瞭幾下。

秦王就把史官叫上來,紀錄如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秦王與趙王一起喝酒,令趙王彈瑟。”

太欺負人瞭。

藺相如不幹瞭,他走上前,說:“我們趙王也聽說秦王喜歡秦地的音樂,請允許我獻上盆缶,請秦王擊缶,大傢相互娛樂一下吧。”

秦王當然不願意瞭,並且非常憤怒。

藺相如就拿著一個缶,走上前,趁機跪下來請秦王擊缶。

秦王哪裡受過這個氣,斷然拒絕。

藺相如說:“大王如果不肯擊缶,在五步之內,我的頸項裡面的血能夠濺在大王身上。”

秦王的侍衛立即抽出佩刀,準備殺瞭藺相如。藺相如怒眼圓睜,呵斥他們。這些侍衛被藺相如的氣勢震住瞭,都不敢上前。

秦王無奈,接過缶,很不情願地敲瞭幾下,當然一點樂感也沒有。

藺相如把趙國的史官叫上來,紀錄如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秦王與趙王一起喝酒,令秦王擊缶。”

然後,秦國的大臣們說:“請趙國獻出十五座城為秦王祝壽。”

藺相如說:“那就請秦國獻出咸陽(都城)為趙王祝壽吧。”

之後,就是這樣一些耍嘴皮子的對話,誰也占不瞭誰的便宜。

秦國也知道趙國大將廉頗陳兵於秦趙邊境,有所防備,也就不敢對趙王動粗。

趙王回到趙國以後,因為藺相如的傑出表現,封他為上卿。

實際上,如果考慮當時的國際環境,就可以明白秦國不再為難趙國,並非全部是因為廉頗在邊境駐守軍隊,而是因為秦國當時正在與楚國交戰。

這個時候,范雎還未到秦國,秦國也還未確立“遠交近攻”的戰略。秦國在五年之前(公元前284年)剛剛參加瞭五國伐齊,齊國作為曾經能夠與秦國對抗的大國,自此衰落下去。另外一個大國就是楚國。

公元前279至前278年,也就是在秦趙澠池之會的同一年,秦國將領白起對楚國發動瞭鄢郢之戰。公元前278年,秦軍攻陷楚國國都郢,燒毀瞭先王陵墓夷陵(今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區),向東進兵至竟陵(今湖北省潛江市東北)。楚襄王在兵敗後,逃到瞭東北的陳(今河南省淮陽縣)。

也就是說,秦國安排澠池之會的目的並不是要威脅趙國,而是安撫趙國,從而能夠集中精力對付楚國。

趙王對藺相如的封賞引起瞭另外一個人的不滿,這個人就是廉頗。

廉頗位列戰國四大名將之一,戰功彪炳。在此之前的公元前283年,廉頗作為趙國的大將率兵攻打齊國,把齊國打得大敗,奪取瞭陽晉(今山東鄲城縣西),從此被拜為上卿。

藺相如也是上卿,但是位在廉頗之右。按照當時的習慣,右為上,所以藺相如的位置比廉頗高。

廉頗忿忿不平地說:“我成為趙國的大將,憑的是征戰沙場,奮勇殺敵的大功勞,可是藺相如隻憑著能言善辯立下功勞,職位卻比我高。況且藺相如出身卑賤,我覺得這是對我的侮辱,我忍受不瞭這樣的羞辱!如果讓我碰見藺相如,我一定要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藺相如聽說瞭這件事,就刻意避免與廉頗見面。每到上朝時,藺相如就推說有病,不願和廉頗爭高低。

有一次,藺相如出門,遠遠望見廉頗的車馬,就叫自己的車子繞道躲開瞭。廉頗見藺相如如此避讓自己,心中十分得意。

藺相如的門客看他如此謙讓廉頗,心裡很不舒服,就對藺相如說:“我們是因為仰慕您的崇高品德,才拋妻別子地來到您的身邊來。現在您和廉頗將軍的職位一樣高,廉將軍在外面講您的壞話,您非但不敢回敬他,而且還處處躲著他。您這麼怕他,就連一個普通人都替您感到羞愧!我們不中用,請讓我們回傢吧!”

藺相如心平氣和地回答道:“你們覺得廉將軍和秦王哪個厲害?”

門客回答說:“廉將軍自然不如秦王。”

藺相如說:“像秦王那樣威風,我都敢在秦國的朝廷上斥責他,羞辱他的群臣。我雖然無能,難道會怕廉將軍嗎?我隻是覺得,強大的秦國之所以不敢輕易發兵攻打我們趙國,就是因為有我們兩人在。如果我們兩人相鬥,勢必有一個會受到傷害。我是因為顧及到國傢的安危,才把個人的恩怨放到一邊。”

藺相如的話傳到瞭廉頗那裡,廉頗覺得非常慚愧,認為自己心胸狹隘,差點誤瞭國傢大事,於是就脫瞭上衣,背上懲處罪人用的荊條,由賓客引著來到藺相如的府上謝罪。

廉頗對藺相如說:“我是個糊塗的小人,不知道您是如此寬厚的人啊!”

從此廉頗和藺相如成為“刎頸之交”的好友。

這就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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