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輪少女》:每朵花都有綻放的權利

盡管她是殘疾人,但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她。


《片輪少女》這部作品以五名殘疾少女和一名殘疾男主作為主角,講述瞭在一所特殊學校為舞臺發生的故事。

故事分為五條平行線路:

1.Can you stand for yourself?

在事故中失去瞭雙腿的笑美,是學校裡跑得最快的人。她每天都在奔跑,並享受著奔跑的喜悅。然而笑美之所以一直奔跑,是因為她一直在害怕著過去,她試圖通過奔跑來忘記過去。不停奔跑,跑得比誰都快的笑美,始終跑不過那場讓她失去瞭雙腿和父親的意外帶來的心理陰影。但一直以元氣少女形象登場的她,竟經常在睡夢中哭泣。

跟隨笑美每天一起奔跑的男主久夫,逐漸愛上瞭眼前這位每天活奔亂跳的女孩,也開始對笑美有瞭更多的瞭解。久夫得知笑美一直被事故的陰影糾纏後,決定幫助笑美。他采取的方法和大多數galgame的男主一樣,逼著笑美去直面恐懼,然後等待著抱頭殺的時機。久夫這種典型的有點中二的做法,或許讓我們覺得這是最佳解,畢竟從男主視角出發的作品,大多都采用這種方式來解開女主的心結。但在這部作品中我們卻看到笑美對著久夫怒吼:“滾出我傢!”。

久夫認為奔跑是笑美逃避現實的工具,事實則完全相反。當笑美選擇戴上義肢,努力奔跑時,她就已經接受瞭一切,並為瞭自己努力著。笑美從來沒有逃避,她用父親教給她的奔跑技巧紀念著父親,也鼓勵著自己。如果笑美真的在逃避,她又如何再次邁開腳步?對於失去過一次雙腿的人來說,最大的恐懼是害怕會再一次失去。因此奔跑恰恰是笑美勇敢和無畏的表現,如果內心被失去雙腿的恐懼束縛,那一定是連腳都無法邁出一步的。

久夫的行為踐踏瞭笑美一直以來的努力,將她的決心說成逃避,自然會讓笑美大怒。而且笑美已經將久夫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久夫卻沒能理解她,這讓她傷心欲絕,並選擇斷絕關系。好在久夫有兩個神隊友,一語點醒夢中人,久夫終於理解瞭笑美。其實恐懼並不能束縛一個人,能束縛一個人的是面對恐懼時的軟弱。我們總會有恐懼,關鍵在於有沒有勇氣去面對。笑美擁有勇氣,因此久夫需要做的隻有陪伴在她身邊,等待時間去撫平一切傷痛。

她能夠獨自站立。

2.Can you face your fears?

幼年時的一場大火,讓華子失去瞭雙親,並在她的身體上留下瞭永久的印記。一半身體和大半張臉被嚴重燒傷,導致她飽受譏諷和霸凌,從未有過一個朋友。周圍人僅僅因為自己的外表,就投來的惡意,無時不刻在刺痛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

華子的習慣動作就是面對別人時用手遮住自己的右半邊臉,她一直害怕著別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因此在學校裡華子一直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而周圍的同學們也習慣瞭華子的獨來獨往。華子就像尋找著水源的蝸牛一樣,蜷縮著,笨拙地緩慢前行。我把華子比喻為蝸牛,因為我覺得她一直都在獨自負重前行。在黑暗無光的路途上,她善良和堅強的內心就是照亮前路的明燈。

雖然一開始華子給我的印象是孤僻,內向,膽怯的陰暗少女,但我也可以感受到她對交流的渴望。華子比誰都渴望朋友,但童年的經歷又讓她害怕擁有朋友。因為自己的外貌,曾經的摯友背叛瞭她,這是華子內心深處不曾愈合的傷。於是她下意識地拒絕他人的好意,因為她太害怕之後會被傷害。

華子一路背負著來自各處的惡意,卻依然保持瞭善良,並擁有瞭堅強的內心,由此一起產生的就是極強的自尊心。面對莉莉和久夫的善意,華子時常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將善意當作同情,這刺痛著她的自尊心。對於華子來說,她所尋求的是平等的朋友關系,而不是像莉莉和久夫那樣把自己像女兒一樣精心保護起來。

在莉莉的幫助下,久夫終於通過和華子完全平等的交流,成功融化瞭華子的心墻。原來華子從來不是一個孤僻,膽怯的女孩,而是擁有閃閃發光的靈魂的陽光少女。

3.Can you see what I see?

莉莉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高貴優雅的氣質,她沉穩,善解人意,待人溫柔,簡直是一名完美的女性。雖然天生雙目失明,卻自己學會瞭泡茶,完美記住瞭學校的結構,完全可以獨立生活。

在這條線路裡,莉莉是完全的主角,她一直在引導著久夫,讓他學會坦誠面對自己的先天心臟病,教他如何去理解其他同學的心情。整個故事以莉莉因為遠在蘇格蘭的傢人而不得不離開作為矛盾,兩次離開,對應著久夫的兩次成長。久夫從自我為中心,到學會換位思考的成長,是這條線路的主題。

一向舉止優雅,言談得體的莉莉,少有的一次動怒是在被同學健二不小心絆倒後。盲人最容易遭受到的惡意就是被絆倒,我小時候曾和很多頑皮孩子一樣,覺得在盲人腳前放塊磚頭,看他們被絆一下很好玩。這種無知的惡,實際上會對失明者造成很大的心理創傷。或許莉莉也曾有過被人故意絆倒的經歷,所以才會真的因此發怒。

當然莉莉從頭到尾都是完美的賢妻良母形象,她的感情也非常專一,隻是過於成熟的她愛上瞭較為幼稚的久夫。幸運的是久夫最終理解瞭莉莉的用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解決問題的方式,你不應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莉莉的離開並非意味著傢人在莉莉心中比久夫更重要,而是相信久夫能夠理解自己。

正因為相信你會一直等待,所以才能放心離開。

4.Can you seize the day?

天生沒有雙臂的琳,並沒有因為身體的殘缺而不滿,甚至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的腦海裡裝著的是天空,她的雙腳繪出的是天才的畫作。她是天才,她的行為舉止也像天才一樣異於常人。

她喜歡看著天空發呆,或許那並非發呆,而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想法,尤其不善於用語言,因此她選擇瞭畫畫。

這個故事的主題和殘疾完全無關,因為在琳的世界觀中,殘疾不過是自己的心理想法而已。琳從來不認為自己缺少手臂是一種殘疾,這不過是引導她用腳去完成更多事而已。她一眼看出久夫對於自己的殘疾耿耿於懷,但是她不懂如何用語言去表達,她能做的隻有默默陪伴。因為琳的不表達,使得兩人的關系一直處在尷尬的局面。琳也是愛著久夫的,但久夫需要的是一個證明,琳卻無法理解其意義,也不懂如何表達愛。琳認為愛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完整表達的情感,因此她選擇瞭沉默。久夫需要的是琳的一句表達,以此確定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們一個無法表達給對方,一個無法理解對方,卻彼此都愛著對方,於是陷入瞭一種若即若離的空虛感之中。

琳是一個哲學傢,她沉浸於天空的變幻莫測,同時又在不斷追問自己的存在證明。這回到瞭最經典的哲學問題:我是誰?琳一直都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在畫展的準備過程中,為瞭滿足舉辦方的要求,她將自己一點一點碾碎,畫展取得成功,她卻發現自己越來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誰。琳本來以為改變自己,就能讓自己變成希望的樣子,那就是自己的存在證明,但是:

“我們都變成瞭自己最不希望變成的樣子。”

到最後,琳得出瞭結論:“我們無需改變什麼,隻需要做真實的自己。”我們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存在證明,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存在證明。畫畫的意義就是畫畫本身,喜歡就是喜歡,無需尋找意義,也無需宣泄於口,這就是琳的哲學。

5.Can you tell me what you think?

聾啞的靜音,內心有著無數的話想要表達,她快速飛舞著的手語和極其豐富的表情,表現出的完全不是“靜音”。因為過於爭強好勝的性格,加上嚴重的毒舌,使得她在學校裡幾乎沒有朋友,學生會也隻剩下自己和米莎兩個成員,以及剛剛軟磨硬泡拉進來的新人久夫。

在這條線路裡米莎充當的是兩人交流的橋梁,米莎一直跟隨著靜音作為她的翻譯。然而靜音和米莎之間的關系實際上一直都有裂縫,在久夫和靜音的關系越走越近後,靜音和米莎之間的矛盾突然開始爆發。原來米莎曾向靜音表白,但遭到瞭拒絕,此後靜音既沒有表示要米莎離開,也沒有表示要米莎留下,隻是把米莎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一直指揮著她。

米莎一直默默忍受著,表現出非常樂於被靜音指揮的樣子,認為這是自己表達對靜音的喜愛的最佳方式。當久夫開始走進靜音的世界,米莎發現兩人情投意合後,就開始覺得自己對於靜音而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開始躲著靜音不肯露面。

好在最後靜音和米莎都明白瞭對方一直以來的感受,意識到瞭自己的錯誤,順利重歸於好。

其實在這條線路裡,我認為米莎有點喧賓奪主。作者給米莎和靜音安排的篇幅相差不大,而且米莎這個角色明顯更加有趣和可愛。

感想

這部作品最觸動我的在於其真實細膩的心理描寫。特別是對於自尊心的刻畫上,顯得尤為細膩。其實殘疾人需要的不是關愛,而是平等的關系。過度的關愛,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同情和歧視,他們真正需要的隻是一個不會受到異樣目光的地方而已。在每一個故事的發展過程中,男主都會經歷和女主的熱戀期,蜜月期,矛盾期,相愛期。愛是真正的互相理解後的一種純粹的情感——想要永遠在你身邊,僅此而已。

這部作品是非常溫暖的,既有搞笑無厘頭的日常,又有矛盾和沖突,以及嚴肅的討論。你可能會因為選錯選項,無意中踐踏瞭她們的自尊心,導致Bad Ending。你也會在經歷一波三折後,由衷地祝福他們永遠幸福下去。

我提到“無意”是因為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我們很多時候無法理解眼前的殘疾少女的想法,正如初來乍到的久夫一樣。當我們選擇給與善意的時候,究竟是出於同情的偽善還是發自內心的真善?然而真正的善意不是給與,而是脫下有色眼鏡,用心去和她們交流。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最終都歸於心與心之間的聯系。沒有人天生不同,同時每個人都擁有獨一無二的靈魂,這與身體和外貌無關。我認為這部作品最出彩的地方是給我們提供瞭另一種思考方式,引導我們從殘疾人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當你真正做到與她們平等交流時,你會發現:

盡管她是殘疾人,但我一樣會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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