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中國人為什麼把老婆叫“媳婦”嗎?

先說兒子叫“子息”,再解釋兒子的老婆叫“媳婦”。

有一個詞語,現代已經很少用到瞭,這就是“子息”。“子息”就是“兒子、子嗣”的意思,是個古漢語常用詞,比如《三國志·蜀志·張裔傳》:“子息長大,為之娶婦,買田宅產業,使立門戶。”

古人為什麼在正式場合把兒子成為“子息”呢?

“息”的意思是增大

息,《說文解字》的解釋是“喘也”。什麼是“喘”呢?說得簡單一點,就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氣”。原來,“息”字的本來含義是指我們的呼吸。這從字形就可以看出來。

“息”上面是一個“自”字,也就是鼻子的“鼻”的上面的部分——“自”,從古文字的字形來看,就是像一個鼻子。而下面的“心”,則是因為呼吸與心跳似乎是相關的——人呼吸急促的時候心跳也不會慢——而古人因之就認為心跳是呼吸的一部分。

這裡面就有一個問題:“息”本義是“喘氣”,如何變成“增大”的呢?根據段玉裁《說文解字註》的說法,這是一種語義引申:氣息與生命密切相關,所以生命生長,也稱之為“息”。

不管段玉裁的說法是否確為至理,在文獻中,“息”的的確確是“生長、增大”之意,而今天現代漢語裡面仍然使用的“利息”一詞,就是指本金“生長、增大”出來的東西。

古代的“息壤”因為可以自己變大才得名

為瞭說明“息”具有變大的意思,我們舉一個古代著名的例子——“息壤”。

根據《史記》等古籍記載,堯統治天下的時代,洪水滔天,黎民百姓困苦不堪。堯尋求可以治理水患的人才,手下大臣都薦舉鯀。堯說:“鯀這個人自以為是,頑固得很,會給族人帶來毀滅,不行。”大臣說:“沒有比鯀更好的人選瞭,希望可以讓他試試。”於是堯聽從大臣的建議,讓鯀去治理洪水。結果,鯀治理水患九年也勞而無功。後來堯提拔舜攝行天子之政,巡狩天下,發現鯀的無能,就把鯀誅殺於羽山。

《史記》沒有記載鯀治水的方法。《山海經·海內經》神話瞭這個事件,說鯀從天山偷取瞭天帝的寶貝——息壤,用息壤來阻擋洪水。

《山海經·海內經》:

洪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

郭璞註:

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故可以塞洪水也。

息壤是一種什麼神奇的東西呢?息壤是古代傳說的一種能自己生長,永不減耗的土壤。鯀偷取瞭息壤之後,就把它撒在洪水經過的地方,希望息壤長大而堵住洪水。可是,洪水怎麼能堵住呢?治水的唯一可行的辦法是疏導,鯀緣木求魚,失敗是必然的。當然,他的兒子吸取瞭教訓,采用疏導的辦法,歷時十三年,終於成功——這個人就是大禹。

這裡的問題是:息壤為什麼叫息壤呢?古人命名都是有意義的。之所以用“息”來命名這種“土壤”,就是因為這種土壤會自己生長、增大。

古人結婚不是因為愛情,而是為瞭生孩子

這與古人的婚姻觀念密切相關。現代社會的兩性關系,基礎是愛情,目的也是為瞭愛情。婚姻法對於離婚的必要要求也是所謂的“感情破裂”。但是古人的觀念與許多人大相徑庭。古人結婚的目的,一言以蔽之,就是為瞭傳宗接代。古人信奉的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禮記·昏義》對於婚姻的定義是比較權威的,直接影響瞭中國數千年的婚姻形態:

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

所謂“下以繼後世”,就是傳宗接代;所謂“上以事宗廟”,就是保留香火。因此,對於古代婚姻來講,其基本目的就是為瞭生出男性後代——如果生不出,還可以合法納妾再生,或者收養、過繼其他男性孩子。“子”之功能是“息”,也就是使某個特定的傢族在時間上不斷延續,在空間上不斷壯大,完成“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目的。從這個意義上,古人把兒子稱為“子息”,是很合理的。

《爾雅·釋親》說:“子之妻曰婦。”後代又稱“婦”為“媳婦”,或者幹脆簡稱為“媳”。既然兒子叫“子息”,那麼兒子的配偶被稱為“媳婦”或者“媳”也就可以理解瞭(現在北方很多地方,還可以把自己老婆稱為媳婦)。下面我們來把“媳婦”的意義梳理一下。

先來說“婦”。古代女人地位低,稱妻子或者女人為“婦”,就是這個狀況的真實反映。“婦”的古字形如圖:

《說文解字》:

婦:服也。從女,持帚灑掃也。

“婦”字繁體作“婦”,與其古字形有相似的構形,右邊是一個“帚”字,即“掃帚”之“帚”。因此,從會意的角度來理解“婦”,就是拿著掃帚搞清潔的女人——從其古字形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點來。馬敘倫在《說文解字六書疏證》中說:“蓋古者初無夫婦之制,俘獲之敵人以為奴,而以其女者薦枕席,是為妻妾。掃奴或以女者為之,以其薦枕席,故有婦稱與?”按照馬敘倫的說法,古代以灑掃的女人陪睡——也就是“薦枕席”——因此,“婦(繁體作‘婦’)”與“掃(古代寫作‘埽’)”在字形、讀音上都有共同之處。

隨著文明進化,“掃地”之“婦”變成“子婦、人妻”之“婦”,貶義漸失。但是,有一點未變,就是“婦”的主要功能是生子傳嗣。換句話說,如前文所說一樣,“婦”配合著“子”, 也是使某個特定的傢族在時間上不斷延續,在空間上不斷壯大,完成“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目的。因此,“婦”也被稱作“息婦”,對應“子”被稱為“子息”。這一點,古人已知。清代國學大傢俞樾在其《茶香室續鈔》一書“媳”字條說:“古人稱子為息,息婦者,子婦也。”由於“息婦”為女性,後加女字旁為“媳婦”。

載求學海上,授業巴蜀。折服於語言文字魅力,好讀書,求甚解。——作者:羅紅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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