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抗戰勝利前後的一分區二十五團(三)大顯身手

在二十五團增援渡口堡之前,渡口堡戰場的八路軍部隊名為三個團,即最初阻擋馬占山騎兵先遣軍前進的四十團和二十團,這兩個團,四十團隸屬平北軍分區、二十團隸屬察南軍分區,在解放張傢口戰鬥中都是功勛團,當時由易耀彩、段蘇權指揮各進攻渡口堡的一個大門。平西十一軍分區司令員肖文玖帶領七團趕到之後,肖文玖接管戰場指揮權。

最後一個趕到渡口堡的是一分區部隊,二十五團在先、三團在後,由一分區肖應棠指揮攻擊渡口堡的最後一個大門。

解放張傢口時的三個團,十團、四十團、二十團被派去阻擋馬占山騎兵部隊。由於晉察冀軍區8月31日進入張傢口,從下花園途徑宣化時,還有千餘偽軍拒不繳槍,聲言要向“正牌的國民政府繳槍”。於是四十團被緊急調回,乘火車到宣化,同冀察軍區教導大隊、以及剛趕到張傢口的四十四團一起去攻打宣化。前線最高指揮:李光輝、楊森(指揮四十團)。

9月1日開始攻擊,9月2日占領宣化。宣化打下後,四十團再乘火車前往柴溝堡,參加打擊馬占山騎兵部隊。

註意到沒有:除瞭軍帽是舊的,軍裝都是新的石少華拍攝:乘火車西下作戰的冀察八路軍

我在這裡引用曾任新華社副社長的石少華兩張照片,是因為1945年8月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在參謀長易耀彩指揮下開赴宣化縣,沒有直達當時還在日軍手裡的張傢口,途中經過蔚縣的時候,石少華幾個人加入瞭進來。

石少華在自己的回憶錄中,由於並不知道當時他所跟隨的部隊的番號,所以說成瞭“一分區部隊”,實際上是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其實導致石少華出錯的原因,是因為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原本就是一分區教導大隊。石少華文中提到的一分區連指導員張喜,當時任教導大隊下屬三個大隊之一的總支書記。我在上面引用曾任新華社副社長的石少華兩張照片,是因為1945年8月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在參謀長易耀彩指揮下開赴宣化縣,沒有直達當時還在日軍手裡的張傢口,途中經過蔚縣的時候,石少華幾個人加入瞭進來。

石少華在自己的回憶錄中,由於並不知道當時他所跟隨的部隊的番號,所以說成瞭“一分區部隊”,實際上是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其實導致石少華出錯的原因,是因為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原本就是一分區教導大隊。石少華文中提到的一分區連指導員張喜,當時任教導大隊下屬三個大隊之一的總支書記。

最初,張傢口市區由冀察軍區教導大隊維持社會治安,新成立的張傢口衛戍司令部和眾多日軍倉庫就隻有一個警衛營在分散把守。平北軍分區另有一個“教導大隊”、還有一個蔚縣遊擊支隊,防范張傢口周邊的上萬名土匪時刻都想闖進來發大財。郭天民到達張傢口後,用四十四團擔任張傢口衛戍部隊,冀察軍區教導大隊調到宣化擔任衛戍部隊。

所以,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大隊長晨光被任命為宣化警備司令,參謀長宋學飛,以後晨光升任平西部隊組成的七旅副旅長,宋學飛接任宣化警備司令職務。

1945年八路軍占領張傢口和宣化的時候,張傢口人口十三萬,宣化人口四萬。但宣化的四萬人口中,有三萬是原住民、即明代以來宣化駐軍的後裔,另有一萬餘人,是日偽統治時期的偽滿蒙官吏及其眷屬。宣化是教育之城,重視教育,日偽統治時期在宣化讀書的各地學生也不是個小數目。1946年10月八路軍從宣化撤退時,有相當多的進步學生跟隨八路軍一起撤退。

您別笑話,每當我跟自稱是“老宣化人”的朋友交談,我總會在心裡琢磨:他(她)到底是屬於明代守軍的後代呢?還是偽滿蒙官吏的後代?或者是後來才遷到宣化去的?

到達柴溝堡的馬占山騎兵部隊號稱兩個師,號稱五千人,但實際上隻有四千多人,與最初占領張傢口的八路軍人數相當。但這四千多人的戰鬥力不容小視。一個最鮮明的事例,就是馬占山騎兵出發後遭到呂正操原冀中軍區的八路軍主力阻擊堵截,呂正操四個團五千人阻截,兩軍交火,八路軍損失不小,馬占山損失輕微。

最終呂正操八路軍部隊未能擋住馬占山騎兵,隻能退卻。打退呂正操的馬占山騎兵師順利到達柴溝堡,給剛落到八路軍手中的張傢口造成瞭巨大威脅。

當肖文玖帶領七團到達柴溝堡的時候,幾個團一鼓作氣,把馬占山騎兵趕到瞭渡口堡。馬占山部隊回憶說是“自己主動撤退到渡口堡”,因為渡口堡周邊有一圈高大堅固的城墻可以防護。大明朝時期,為防范蒙古人的入侵,在宣化鎮、大同鎮這十三個駐有重兵的“鎮”之間,每間隔不多遠,還建有許多有城墻防護的“堡”。渡口堡、柴溝堡、渡口堡西邊的平遠堡都是如此,在淶源縣的東團堡也是如此。

柴溝堡、渡口堡,兩地相距不遠

在二十五團參戰渡口堡之前,四十團、二十團因多日連續戰鬥,疲憊不堪,所以戰鬥進展不大。肖文玖攻擊不動,從張傢口趕來的郭天民親自上陣,指揮對渡口堡的攻擊。他看到上來的一分區部隊就問:“你們是一分區二十五團的嗎?很好,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你們現在就過去,娘賣×的,他肖文玖打瞭一天也沒給老子打下來,你們去給我拿下來。”

二十五團的到來,正如雪裡送炭,火上澆油,七團頓時士氣大振。

此時,一分區的三團、四十五團都已趕到,守候在渡口堡的東門外東南角,當預備隊。看二十五團幹部的回憶錄,接受十一軍分區肖文玖指揮的一分區部隊留下瞭芥蒂。

在一分區老幹部、時任二十五團營教導員的房揚達的回憶錄中有如實記述:

經過經過一夜激戰,天剛拂曉時,陣地上槍聲激烈,我正與友軍一連長商量準備拼死一戰也要打開城門的時刻,十一分區一個參謀從東城墻下攀梯上到我們占領的城墻一角,手裡還提著一指把戰刀,向我們傳達分區首長的指示:“分區首長命令:從聽到城外沖鋒號聲開始,限你們十五分鐘之內必須攻戰東城門,否則提頭來見。”

我們苦戰一夜,沒吃沒喝,已是精疲力竭,周圍滿地都是犧牲和負傷的戰士,心裡已是難過萬分,再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更不是滋味。在戰場上用這種語氣指揮作戰,不僅不能激勵部隊的戰鬥意志,還會極大地傷害指揮員及戰士們的戰鬥熱情,更嚴重的是在那樣生死交戰的危急時刻,很可能會促使參戰部隊突發生變。

我為什麼要強調這一段內容?不僅是要讓讀者認識到十一軍分區領導對友鄰的一分區部隊如此態度,還要讓大傢記住,兩年之後的1947年,這一幕在二十五團改編的四旅十一團再次上演,從而引起更激烈的內部矛盾。

渡口堡作戰,冀察八路軍總計投入六個參戰團,一線作戰四個團,每個團攻一個城門。實力較強的二十五團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支援戰鬥力較弱的七團,但最終,還是二十五團從東門第一個攻瞭進去,繳獲甚多。柴溝堡、渡口堡戰鬥,打擊的是馬占山東北挺進軍,而馬占山的看傢部隊就是兩個騎兵師,騎五師和騎六師。

馬占山的渡口堡最高軍事領導,是騎五師師長慕新亞少將。慕新亞原本蒙古軍李守信的部下,抗戰初期的1938年戰場起義,投奔到馬占山的門下。李守信的騎兵部隊有一定戰鬥力,連對峙的傅作義軍都奈何不得,傅軍私下裡與李守信部隊達成協議,互不侵犯。而幕新亞的起義,打破瞭這一力量均衡,從此傅作義部隊在與日偽軍的對峙中占據上風。

柴溝堡、渡口堡兩戰,嚴重削弱瞭馬占山的軍事實力,也使得他清醒起來。大同戰役期間,馬占山找個理由,赴北平養病,避開內戰,東北挺進軍司令一職由慕新亞接任。由於慕新亞部隊防守大同車站意志堅決,給進攻大同的楊成武三縱部隊以重大的殺傷,這成為解放後,幕新亞被判勞改的主要罪行。

慕新亞1949年平津戰役時任傅作義嫡系一〇四軍二六九師師長,平津戰役期間聽從老上司馬占山的叮囑,走和平道路,暗中保護北平地下組織,做出瞭一定貢獻。北平和平解放後部隊改編為解放軍,歸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十九軍的建制,慕新亞繼續但任師長。很可惜,幕新亞沒有跟部隊南下,而是留在瞭北平養病,想走“馬占山道路”。

解放初期北京地區嚴格肅反,慕新亞因解放戰爭中與解放軍的多次戰鬥,1950年被逮捕在茶淀農場勞改。但因抗戰及積極參加北平起義有功,加上由傅作義說情,1953年被寬大釋放回傢。慕傢貧寒,幾無積蓄,釋放後生活無著,靠現學的中醫在北京市大木倉醫院行醫為生。文革中,慕新亞被抄傢,夫人被打死,慕新亞本人歷盡苦難,1981年七十歲去世。

慕新亞原名湯慕伊,字吉平,滿族正白旗人,夫人未生育,無傢眷後代。一個晚輩侄子,姓湯,過繼給他,也承接瞭他的全部中醫醫術,在福綏境街道醫院中醫科工作。今年,2022年的春節前夕,一個提前拜年的電話打到我傢,一接聽,原來是幕新亞承繼過來的這個養子。慕新亞的全部國民黨將軍行頭,包括一柄中正劍,據說都傳給瞭這位姓湯的晚輩。

我與湯醫生相識多年,他將他撰寫的慕新亞研究書稿交給我,供我參考這位解放戰爭初期的國軍對手。這位湯醫生不難查,我在百度上一搜慕新亞,這位與我交往多年的湯錦寧的名字隨即出來。

渡口堡戰鬥,從東北講武堂出來的師長慕新亞眼看不支,帶著二百多人向西門方向跳城墻逃跑。據記載,途中被炸死炸傷不少,但總算脫險,沒有逃跑的敵人大部分舉手投降。那次戰鬥,八路軍共俘虜三百多敵人,繳獲各種槍支二千二百多支,因為守城的國民黨軍是一個騎兵師,還繳獲戰馬四百多匹。國共爭鬥的早期,還沒有“內戰”一說,抓到的俘虜,不願留下的,立即放回,國共雙方都是這樣的處理辦法。

在繳獲的戰馬中,包括慕新亞的坐騎“回頭望月八百黑”,這是一匹來自蒙古草原的優秀戰馬,全身油亮通黑,因為馬頭正中有一個圓圓的白圈,恰似一輪明月。據說這匹良種馬可以日行八百裡,這匹優秀的戰馬後來轉送給冀察軍區司令郭天民。長官愛好馬,是一個基本規律。想當初,二十五團老團長宋學飛起傢之時,在自己的傢中養瞭五六匹好馬,一點不亞於慕新亞。最後因抗戰的艱難環境,八路軍無法騎馬,宋傢這些好馬都被日偽軍給弄去瞭。

幕新亞這匹良馬,落在瞭郭天民的手裡

渡口堡大勝的一分區部隊,不顧疲勞追擊逃走的敵人,一直追敵至興和縣。後來得知,渡口戰鬥打響前,馬占山派一個團兵力部署在西城門外,以防萬一。當二十五團攻占東城門前,敵騎兵師長慕新亞帶著兩百餘人從西門在敵兩個騎兵連的接應下,棄城逃跑,出城後與駐在西門的敵兵匯合向平地泉(集寧)方向逃竄。一分區八路軍乘勝追擊,一直追到興和縣,沿途與平北四十團會師,三天後將敵全殲。

一分區攝影幹事劉峰全程跟隨一分區部隊參戰,留下瞭大量戰場過程中拍攝的寶貴影像資料。劉峰拍攝的八路軍占領興和縣的著名照片,被許多人所引用,且都註明是八路軍的騎兵部隊。其實不是,這是在渡口堡戰鬥中繳獲瞭四百多匹戰馬的二十五團,直接騎馬向內蒙進發。可惜僅僅幾天之後,二十五團回到懷安柴溝堡參加整編,這些馬匹都被郭天民拿走,用於組建郭縱隊的騎兵支隊。

劉峰拍攝的《八路軍騎兵進入興和縣城》,據考證,照片上是騎著馬的二十五團戰士

正因為強行索走二十五團渡口堡戰鬥的豐厚戰利品,嚴重違背瞭抗戰八年以來的“戰場誰繳獲主要戰利品就歸誰的”基本規則,引起二十五團的不滿。在多次抗議無果之後,團長、團政委及一些營級幹部憤而離去(另一說是形成僵局之後,綏遠戰役在即,郭天民隻能臨陣換將,招來曾在一分區副團長多年的黎光),這才有瞭“黎光接管二十五團”。

抗戰勝利後最初的國共戰爭,國內議論混亂,但總之符合臺灣的觀點:國共之間之所以發生軍事沖突,主要原因在於共產黨八路軍不聽號令。臺灣持這一觀點,毫不奇怪,奇怪的是大陸上相當多的無知者極力符合這一觀點。說八路軍打出瞭自己的根據地范圍,所以招致國民黨軍隊的進攻,責任在八路軍“不安分守己”。

那位世界知名的“臺灣女作傢龍應臺”就是持這一觀點的。這一觀點我多次批駁過瞭,此時不重復瞭。

馬占山的後代,多年來一直持“國共內戰中馬占山從未於共產黨軍隊交過手”,如果“馬占山的軍隊不等同於馬占山本人”的話,我會贊同馬占山後代的這一說法。柴溝堡、渡口堡兩戰後,馬占山部隊的實力受到重創,馬占山深知共產黨八路軍不好惹,於是選擇瞭到北平養病,把這個東北挺進軍的爛攤子交給還不明究竟內裡的慕新亞去擔著。

同樣,我與慕新亞後代交往多年,熟知這些國民黨雜牌軍處世的不易,國民黨軍打八路軍,把雜牌軍趕在前頭,自己的嫡系留在後面,馬占山、慕新亞又屬於雜牌軍(傅作義部隊)裡面的雜叛軍,後娘的後娘養的,他不能不打頭陣。慕新亞在北平起義前擔任北平城管司令,給自己留瞭一條後路,善待共產黨地下組織並提供多種方便。

1946年國共內戰打響,馬占山的確沒有在與共軍交戰接替瞭馬占山職務的幕新亞,解放初期被三年勞改後釋放,以行醫為生計鄂友三被槍斃在天橋,他手上有八路軍的血債

解放初期的“鎮壓反革命運動”中,跟隨傅作義起義的將領中多人被捕,其中處置上有三種不同的結局:鄂友三之類的槍斃、劉春芳之類的關押、慕新亞之類的被釋放,我認為處置的比較恰當。其實這個標準很好掌握,就是在與共產黨八路軍交戰時,槍口抬高那麼一寸,共產黨就會時刻記著你的好,到時候自會有人為你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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