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說系列一

魚有三五好友,絕非酒肉之交。

那是公司斥巨資在度假酒店搞的迎新晚會上,美不小心一腳踩碎瞭魚的眼鏡,魚不小心將果汁撒到美的白T恤,導致魚的吉他彈唱看不清也聽不清,表演過程一言難盡滿紙驚慌,美被邀請上臺時遮遮掩掩手足無措,好在魚也在臺上,經理宣佈被叫名字上臺的員工生日與公司成立的日子相當,魚滿臉黑線,隱隱不安於選擇這個新成立的公司,花裡胡哨。不過也就此得知魚和美兩人生日僅相差一天,就此結下兩人歡樂喜劇人的緣分。

這也不是美與魚初次見面,兩人是同年級不同院同寢樓的校友,魚甚至給美開過幾次宿舍樓前的門,美之於魚的第一印象溫婉親切聲細柔約,熟悉之後美狂放大笑的山東大漢形象直叫魚哀嘆爺青結。

迎新晚會結束後兩人被安排到一個房間,雖然打過幾次照面,魚還是盡量收斂自己外放的性格和滿格的活力,生怕嚇到一度認為是江南小傢雀的美。在尷尬沉默隻聽手機滴滴答答按鍵一小時後,魚終於受不瞭翻身坐起來拿出自己攜帶的辣條並分給美一包,看美辣的嘶嘶呼氣小口喝水的模樣,魚還是忍住瞭自己打算脫口而出的重口味笑料,換瞭討論當天晚會的話題,魚說當時在會場外看到那個慶生蛋糕瞭,不過隻以為是為瞭慶祝晚會而準備的,魚還心想50號人分這一個蛋糕,一人能分到指甲蓋兒那麼丁點兒吧。美笑笑說,我咋還吃飽瞭呢。魚心想,你可能是小鳥胃。

美還真不是小鳥胃。

培訓過程開始,魚和美被分到一個小課題組,另外還有兩男生,一個總是眉頭緊鎖,一個總是嬉皮笑臉,他們4個人來技術公司卻沒有一個會搞技術,可把作為組長的魚愁壞瞭,魚分配任務,回到房間後問美安排給她的能勝任否,美直接挺屍床上大呼一聲,美是個廢人瞭。

魚愣住,整個房間的景致仿如一個截圖,魚洗瞭把臉,腦袋裡遊來遊去隻有一句,美應該是個二貨。

於是魚試探著邀請美與自己合租,美又恢復瞭那股子溫溫柔柔小心翼翼的樣子,輕聲回復已經和男友在學校附近找好瞭房子,此時魚又得知美已經有男友且讀博中,魚再次驚訝於這股緣分,美的男友的博士導師也是魚的男友的博士合作導師,因著這層關系,魚鬥膽問一句,你倆都不同學院,怎麼認識的?美隻笑笑並含糊其辭回答同學介紹的。

魚對周遭一切都充滿好奇並想探之究竟。

魚在校內網發帖找到瞭合租的室友,緣分如洪水猛獸,擋也擋不住,合租的室友與美是好朋友,魚在該室友發的朋友圈裡意外的看到瞭美的點贊,魚隻能感嘆世界真它喵的小。

在連續早起三周後,美終於忍受不瞭悄沒聲的搬到瞭魚住的小區,這也是魚突然想吃炸雞並迅速付諸行動到小區門口的雞排店,再一次意外看見美與一陌生男子正付完炸雞錢,美略尷尬解釋自己剛搬完傢,並介紹瞭身旁帥的可以原地出道的陌生男子正是她那讀博的男朋友,魚激動的想著周一上班多瞭一位攤拼車路費的,更激動的頻頻回頭觀察兩人的背影,這博士讀的可惜啊,這個頭這長相完全能拼殺娛樂圈啊。

八卦的小鹿快頂破魚的小心臟。

打從魚邀請美第一次到傢裡吃瞭晚飯,美席卷完魚做的飯菜並一個勁猛誇比地溝油都香之後,魚開啟瞭鉆研食材的大門,兩人變著花樣兒琢磨美食,特色吃播刷的飛起。傢鄉寄來的特色小吃,極具少數民族特點的風味的醬羊肉粉、野山椒子雞,魚在糾結要不要改良一下適合室友與美的口味的時候,美已經敲門而入,說聞到瞭仡佬族的飯香,瞧,嘴真壯,鼻真靈。

公司給新員工安排瞭為期兩個月的專業技能培訓,當然,公司新成立,唯一的老員工是從北京總部下沉來一線建設的王經理,因辦公室在集體辦公屋的隔壁,暫且叫他隔壁老王,老王是個熱心腸,逢人就勸趕緊買房,趕緊脫單,趕緊交往,趕緊當娘。天不見黑就催人下班,公司40多號人,他能做到熱情均沾。工位被安排在第4根房梁角落的魚和美早早被催下瞭班,又值周五,便來到老王安利的新開的商場。

魚和美同為處女座,同沒有處女座該有的潔癖龜毛,卻又都有處女座不該有的猶豫寡斷,魚問美,你想吃什麼?美問魚,你有什麼想法沒?兩人一陣糾結不定後,走到一傢小阿妹米線,服務員熱情洋溢,友好的上茶端水,魚打開菜單,立馬又合上,沒有特殊原因,壓低聲音問美,59塊錢一碗米線是不是有點貴瞭。美回答,確實貴,換一傢?於是兩人收拾包起身前還不忘把倒好的茶水一口喝掉,然後在服務員的不可置信下大搖大擺走出瞭店門,魚問美,你想吃什麼?美問魚,你有什麼想法沒?兩人又是一陣糾結不定後,又來到一傢小六湯包,這傢生意火爆,服務員拿來菜單便去招呼大桌客人,魚很不爽,美打開菜單發現也不便宜,一份小煎包套餐居然要價89塊錢。於是兩人又罵罵咧咧大搖大擺走出店門,兩人不住的做著心裡建設並互相安慰,作為消費者,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不允許走進店裡必須消費的原則。最後兩人還是決定給小阿妹米線一個機會,再回到店裡時,茶水餐具已經被收走,服務員也沒有瞭初來的熱情,兩人邊罵邊吃完瞭這頓糾結復雜又無比簡單的晚飯。

這個事在魚眼裡並不算個事,可是卻成為另一好友洋的日常笑談,洋說,但凡臉皮薄那麼一點的人都做不出這麼“灑脫”的事兒。

瞧,嫉妒。

這件事之後,魚和美上升到瞭革命情誼,魚以為美和自己一樣半斤八兩來自非常一般的傢庭,不過很久以後魚知道瞭,自己是半斤廢鐵,美是八兩黃金。

培訓快要結束,大傢發現,經過近幾個月的相處,老王成功的將公司帶成瞭一個實驗室,所有人毫無爭權逐利的心態,公司的氛圍一片和諧喜氣洋洋,大傢都在為實現共產主義共同富裕而奮鬥,魚甚至心想這樣的公司文化簡直是時代的典型。不過欣欣向榮的氛圍很快被打破,初雪這天,公司感冒倒瞭一大片,噴嚏聲鼻涕聲咳嗽聲,聲聲入耳,得病的員工們突然病來如山倒,毫無征兆,魚也中瞭招,左眼眼淚嘩嘩的流,這是魚感冒的特色,熱感冒左眼流淚,冷感冒鼻塞流涕,流淚一天後,魚左眼腫的內雙撐成瞭歐式大雙,轉身問美要抽紙的時候,美嚇瞭一跳。這次的集體性感冒事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公共衛生不到位食物中毒,好在公司是沒有食堂的,進食各有不同,老王經過一系列的排查,發現得病者前一天都與早就感冒的某員工接觸過,為瞭表達該員工飛速播散病毒的效能,親切的稱呼其為飛哥。飛哥由此被釘在瞭病原體的恥辱柱上,他雖然多次強調自己冤枉,不過在其第二次魚第三次感冒後,周圍就會蔫倒一片,再之後飛哥咳嗽一下,老王就會光速飛奔到飛哥跟前讓其下班回傢。

飛哥跟魚說,奇瞭怪瞭,第一次感冒吃瞭西藥,第二次感冒吃瞭中藥,這感冒咋還頑固起來瞭?美說,西藥治標,中藥治本,中西合璧,治成標本。魚給美豎起大拇指,於是,飛哥成病毒感冒的標本在公司傳開。飛哥跳進護城河也洗不清瞭。

冬天來臨,總部給老王下達通知,讓所有的員工分組分批進京實習,活瞭小半輩子,魚表示還沒去過北京,通知當天就把烤鴨爆肚豌豆黃、鼓樓前門大柵欄寫進瞭小本本,美說,天安門頤和園恭王府還是值得一去的,魚未多想。

呼啦啦一堆人包瞭和諧號一節子車廂,吵吵嚷嚷熱熱鬧鬧的磕著瓜子,喝著飲料,聊著天,看著劇,充滿瞭未知好奇與無限幻想。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和諧號一周一次的頻率坐的麻木疲憊的魚真想穿越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魚和美,還有洋和靈被分在產品開發部的電子商城項目組,組長是一個滿頭卷毛,滿嘴京腔的大胡子,老王將4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帶到大胡子面前時,大胡子正要去開會,於是幾人跟著左拐右繞的進瞭一個小會議室,會議室的人脖子上掛著總部員工特有的工牌,臉上帶著大城市人特有的嚴肅孤傲,嚇得魚緊緊挨著美正襟危坐貼著墻角。第一次開會聽到PA、PM、OA、PR等等專業詞匯,大胡子在白板上飛快的畫著流程解說著方案,魚第一次感受到壓迫感與挫敗感,轉頭看美和洋還有靈,三人頭挨頭一點一點昏昏欲睡,魚哭笑不得,還是西安好。

大胡子讓4人不要緊張,這隻是小場面,並未涉及甲方。

很久之後,當魚和美互相吐槽自己的甲方後才明白,當年大胡子誠不欺人。

魚雖然聽的很專心,奈何完全聽不懂,大腦CPU逐漸燒焦後,算球,便開始神遊為晚上的烤鴨做打算。於是會議一結束,魚和美、靈和靜,4人小分隊組瞭群聊打瞭出租聽著帝都廣播來到瞭鮮魚口的便宜坊,一隻烤鴨大份爆肚那是必點節目,佐以豌豆黃炸醬面為輔料,吃完仍感覺烤鴨不到位,於是要求再來一隻,大城市的服務員還是很實在的,勸解著4個女生兩隻烤鴨吃不完,加半隻即可,魚嗤之以鼻,別小瞧咱的飯量。兩隻烤鴨到最後愣是連個鴨架都沒剩下,撐的魚和美兩人晚上翻來覆去的難受,起床打開電視看瞭兩集武林外傳又才歇燈躺下。

公司總部位置得天獨厚,坐落於西單金融中心,周圍蟄伏著西單商場、君太百貨、漢光百貨,簡直是女孩子的天堂。美給魚發微信說要買雙鞋,下班瞭漢光百貨溜一圈去,魚已經慢慢適應改變美在自己心中溫婉柔約的形象,逐漸將搞笑逗逼的屬性安在美身上。下瞭班,兩人直奔漢光,從上而下自下而上溜瞭5圈後,魚輕輕松松拿下微信運動冠軍,美卻依然美挑到合適的靴子。

抱著不能空手而歸的心態,兩人又打車到大柵欄四季民福烤鴨店,寒風中瑟瑟發抖半小時後,魚想放棄瞭,美卻執著的很,看著櫥窗裡熱騰騰油滋滋的烤鴨,惡狠狠的說必須吃不然這周不圓滿,其實這個周一才吃瞭烤鴨。於是兩人繼續哈著氣瑟瑟發抖半小時後終於進瞭店,好在四季民福的烤鴨確實不錯,兩人商議以後隻來這傢,其他花裡胡哨的店都拉黑。於是,出差2個月,兩人進瞭10次烤鴨店,用靈的話講,你倆要是北京人,鴨子都得吃絕戶。可是,離開瞭北京,想到烤鴨,魚和美還是止不住得雙眼冒光,靈又說,你倆上輩子絕對是黃鼠狼。

在北京住一起後,魚慢慢發現,美其實很執著,雖然工作不會時就躺平,但是其他方面,不達目的不罷休,比如她執著要買一雙靴子,沒買到那就繼續逛繼續挑,到第二個周五時,還沒挑到,這次靈跟著一起,魚和美不好意思再說吃烤鴨,於是路邊買瞭一些酸奶面包便回瞭酒店。美盤腿坐在床上收拾東西發現U盤不見瞭,那裡面可有新做的方案,美一下從床上彈起來,魚說快打商場電話問一下是不是掉店裡瞭,美迅速撥到商場服務臺,兩人憑著記憶搜索最後定位到一傢鞋店,問到該店的分號後,美找到鞋店的導購,問是否有見到一個銀色的U盤,導購說沒看見,美提高聲音問是否可以幫忙在店裡角落找一找,導購回答如果找到將回復美,掛斷電話後,魚開始練瑜伽,美則躺進被子,拿零食時手才伸出被窩。等美一個囫圇覺睡醒,拿出手機一看半小時過去瞭,導購卻沒有回復電話,火氣一下竄到天靈蓋直接打到鞋店,卻遲遲沒有人聽電話,美幾乎原地爆炸,於是一個電話撥到服務臺,脫口而出我要投訴,聲情並茂的描述事情經過後,服務臺人員立馬回答馬上處理。

魚問是不是可以再等等,美氣鼓鼓的說,這完犢子的完球玩意兒,找個U盤把他完蛋的。魚很想笑,甚至想放聲大笑,看美氣的連零食都不吃瞭,還是忍住吧,這時候靈來串門,進屋就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片兒遞給美,東西拷完瞭,U盤還你。魚沒見過晴天霹靂,但是美那恍然大悟如夢初醒瞳孔放大齜牙咧嘴哀嘆懊惱的表情足以說明,魚說,快給服務臺打電話。美慌亂的拿起手機,在靈的疑惑不解中打電話到商場服務臺,被告知剛剛接到投訴的人是經理正要去處理,美冷汗直流,尷尬笑著解釋要撤銷投訴,剛剛全是誤會。接到電話的服務臺人員馬不停蹄的跑去找經理撤銷投訴後並回復美撤銷已完成。魚和美這才松一口氣,幸好幸好,差點因為一個誤會白瞎鞋店店員的前程。

沒一件事的發生都有它的原因,每一件事的結束也都會有一個教育意義。這件事對於魚來說,想想就好笑,也更加坐實美在魚心裡歡樂喜劇人的身份。

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過意不去,第二天便到那個鞋店,隨便挑瞭雙靴子給差點被投訴處理的電員充瞭個KPI。

連續刷瞭6次烤鴨店後,靈看不下去瞭,問是否可以換換口味,嘗嘗口碑排名第一的聚寶源涮火鍋,魚和美表示隻要是美食,一切好商量,不過每次路過看到聚寶源那排的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的樣子,魚又想試又勸退,好在酒店離火鍋店不遠,等新的周末到來時,魚和美起瞭個大早,要去排聚寶源的第一桌火鍋,兩人想著先去排號再回來洗臉也不遲,於是風風火火跑到店裡,店還未開張,但已經有人坐那兒開始排隊,魚直接驚掉下巴,但是更加堅定瞭今天必須吃上的信念,難不成這傢店用的是唐僧肉吃瞭能長生不老還是咋,要不就是這些人都瘋瞭,早上8點半就來排隊等著吃中午飯,魚甚至懷疑他們都沒吃早飯。於是兩人打著哈欠蓬頭垢面的坐在店門口,加入瞭浩浩蕩蕩的等候隊伍,店員一開門便一窩蜂擠過去,搶著拿號,美說,這是排隊拿號還是難民搶飯呢,魚揣著好不容易拿到的9號,心裡一陣慷慨激昂,並打電話叫靈和靜來吃飯的時候幫忙帶點濕紙巾,就算不洗臉,擦擦手也是可以的吧。

真當吃下聚寶源的第一口,魚和美為自己早起的3小時打抱不平罵罵咧咧,一開始的鋪墊做的太足,到爛尾的時候尤其讓人氣憤,魚覺得情感時間受到雙重欺騙,美不吃香菜,涮鍋少瞭些許靈魂。於是兩人決定以後還是烤鴨更契合。

於是兩人大晚上迎著呼呼刮得北風逛完天安門後要順路去一趟前門的四季民福。

周末頂著漫天飛舞雪花搓著手跺著腳參觀完故宮後也要去一趟王附近的四季民福。

魚沒給美說,其實她還去瞭北京的小吊梨湯,在鳥巢那兒。

那是個周末,魚和男友吵架,賭氣去見瞭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是室友的好友,平時隻存在於室友說魚和這個男生如何般配的嘆息裡。魚被氣憤沖昏頭腦,於是給美說去見本科女同學,這個初次見面的男生帶魚去嘗瞭小吊梨湯,經過短暫無趣的尬聊午餐後,魚迫不及待回瞭酒店,在寒風蕭瑟的異地他鄉,還是自己的小夥伴們更溫暖。於是當天晚上一夥人又去瞭前門烤鴨店,魚註冊瞭會員,短短的時間已經連升兩級VIP.

但是老北京的小吃並不是都受魚和美的青睞,豆汁這種東西,光聞就讓人上頭,魚一直躍躍欲試,但美總是身體力行的拒絕。

這天飛哥給魚說他情緒很低落,感到人生很迷茫,約魚到酒店樓下散步,魚欣然往之,同單位同校友同在他鄉,偶爾有點鄉愁也是正常。飛哥給魚說起工作的苦惱,魚也說自己遇到不好對付的甲方,飛哥給魚說起室友打呼晚上睡不著,魚說還是女生好幹凈整潔體貼周到,飛哥給魚說自己久久單身沒對象,魚突然不知道怎麼回復,隻能呵呵傻笑,剛好一旁的豆汁店還亮著燈,魚拿瞭兩袋豆汁,飛哥搶著付瞭5塊錢,說到,你看我這麼大方卻找不到女朋友,魚覺得很迷但是也未做他想。打開豆汁蓋子,魚秉著鼻息吸瞭一口,那股酸臭的味道在舌尖與鼻腔溢開,直沖天靈蓋,就快沖破各個神經末梢,魚這輩子也忘不瞭那個味道。然而魚還沒從這個慘烈的口感裡清醒過來時,飛哥的胳膊攀上瞭魚的肩膀,魚忍受著胸腔劇烈想吐的感受急忙閃身離開,假裝飛哥隻是不小心碰到,魚將豆汁丟進垃圾桶,轉身說美打電話瞭,回吧。飛哥拎著手裡的豆汁袋,說,我還沒喝呢,喝完再回吧。魚說,那你慢慢喝,我就先回瞭,飛哥說那我回屋喝吧,魚揚揚眉並未說話,一路上魚都沉默,肩膀上飛哥搭過的觸感讓魚心裡很不舒服,他是不小心的麼?魚心想,這時飛哥喚瞭魚一聲,魚抬頭的瞬間,飛哥將魚圈進胳膊抵在電梯角落,那雙常年失焦的眼睛看著魚,魚嚇壞瞭,直呼道,飛哥你瘋瞭,此時電梯門救命一揚打開,魚掙脫開飛哥狂奔向房間,美打開門的瞬間看到驚慌失措的魚,忙問怎麼回事,魚結結巴巴的說著剛剛的遭遇,美大驚失色,這個飛哥到底想幹嘛,都試探好幾個女生瞭。魚滿臉問號,於是美將飛哥試探露露,給露露買瞭酸奶同行的燕燕隻能眼巴巴望著,請莎莎看電影說打車太貴大冬天拉著莎莎騎車5公裡看瞭個晚場電影,並且拒絕瞭莎莎想喝個熱奶茶的訴求,送欣欣鞋墊還不忘強調一句北京的鞋墊比西安都要貴2塊錢…魚越聽越不對勁,忙問美,不對呀,這咋聽著飛哥是來搞笑的,我剛剛怎麼覺得他那麼嚇人呢,美說,飛哥看樣子是要把在北京出差的女生都約一遍,他想海裡打魚,就怕打到一個海王虐他死去活來。

還想遍地撒網重點培養?他倒是想。想得美。

從那之後,魚再不敢獨自行動,美到哪兒魚跟到哪兒,熟人尚且膽子大,生人更不知多可怕瞭。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魚發現美和自己真是高桌子矮板凳一點也不相像, 比如,魚和男友吵架時會使出洪荒之力與之爭吵,直到把對方罵的狗血淋頭按在地上摩擦。相比之下,美就比較佛系,一般是男友在電話那頭崩潰吶喊,美在這頭閉目養神,魚每次都會問什麼情況,美就會輕飄飄說一句,吵架瞭,魚問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一下讓她充分發揮,美則一邊吃零食一邊說,我讓他冷靜冷靜。魚都會想,這是高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魚和美的吃播二人轉組合加入瞭心和杏,真是四方來財每周一約不是火鍋就是日料,魚發現自己的衣服越來越緊、裙子越來越短(雖然已經壓箱底但偶爾瞄到一眼還是會想到當年追求辣妹BM風的狂熱風潮) 正應瞭那句,曾經我垂垂老矣,如今我風華正茂。

夏至中午,四人正在火鍋店嗨的風生水起,殺豬般的笑聲此起彼伏,忘瞭是誰說,魚和美兩人就是小黃人組合,你說一句我哈哈哈,我說一句你哈哈哈,大風大雨大霧大浪沖進嘴裡也合不攏咧到後腦勺的嘴角。美剛拿兩份免費的燒仙草坐下,魚說,你男朋友來電話瞭。美瞟瞭一眼,按瞭回撥鍵開瞭免提。男友問,你幹嘛呢?美攪拌著料碗,和魚吃火鍋呢?男友沉默一陣,隨即掛斷電話。美以為信號不好,微信回復等會兒找你。隻見碩大的感嘆號提示自己已經被男友拉黑,美哭笑不得,魚和心還有杏也哭笑不得,莫不是吃個火鍋把男友吃沒瞭。美淡定的擺擺手,你們先吃,我出去打個電話。魚吃個蝦滑的功夫,美回來瞭,撂下電話罵道,完犢子的玩意兒,嫌我周末出來浪不給他講,他說白瞎等我吃午飯。魚被毛肚燙的齜牙咧嘴,那你去嗎?美撈起一把海帶苗,去?去他大爺的。魚笑得花枝亂顫,一顆辣椒皮粘在門牙上,心和杏笑得眼淚直飆。

說歸說,吃完美還是提瞭一杯奶茶到學校看男友,要魚看,那麼帥的男朋友,有點小脾氣也正常,不過魚奶茶還沒喝到一半的時候,美又回來瞭,魚懷疑美隻是去送瞭個外賣。魚問,你咋這麼快又回來瞭?美翻瞭個白眼,別提瞭,大爺的嫌我裙子太短領子太低,讓我回去換一件。魚問,那你要去換嗎?美扯瞭扯領子,換個球,我給他說我還要穿這個和魚去酒吧呢,奶茶趕緊拿走,不要耽誤我時間。

魚甚至能想象美的帥男友端著奶茶,委委屈屈期期艾艾哀哀怨怨可憐兮兮的看著美瀟灑離去的背影,魚後來想瞭想,不對啊,怎麼美的每一個脫軌的活動都隻說和魚,魚說,那不是還有心和杏嗎?你咋不說,我這成大夥精瞭啊。美嘻嘻笑道,啥大夥精,明明時領頭羊。魚說,被你害慘瞭。

果然,晚上魚的男友就責備魚,美的男友找他商量,讓魚和美一起多做一些積極健康陽光的活動,魚心想,還商量,其實就是告狀唄。算瞭,帥哥有小脾氣正常。

魚問,你倆到底咋勾搭上的?

美說,晚自習男友看到瞭人群裡鶴立雞群的自己,直接拜倒在自己的牛仔褲下,問室友要瞭電話。

魚咬著吸管,那你就妥協瞭?

美輕聲哼道,要不是看他長得帥,我也不至於上當。

魚說,你快歇歇,上哪門子的當,這麼帥的博士,再來一打誰都想要。雖然有點嘴碎、有點磨嘰、有點磨蹭、有點。。。

美說,快閉嘴吧,再說就要退貨瞭。

魚說,不過你倆還是很般配的,你是鐵血真漢子。

美說,再說下去,你手裡這碗面就要收費瞭。

魚趕緊閉嘴。

這是兩人結束瞭北京的實習,回西安迎接春節的當天,西安下瞭雪,小區花園的矮松枝丫上還掛著結成塊的雪粒子,路旁草叢裡沒被熊孩子禍害的雪堆還折射著晶瑩剔透的光,兩人下瞭出租哈著熱氣拖著行李箱奔赴美租的房子,那是個loft結構的塔樓,美說,我隻會煮泡面,魚說,能不能加個煎蛋。美說,這麼晚我上哪兒給你找雞蛋,泡面給你煮熟都不錯瞭。魚尋摸到冰箱拿出還差3天過期的酸奶。參觀起房間,走到二樓的臥室前,被樓道的落地大鏡子嚇得半死,那面鏡子佈滿瞭整面過道的墻,正對著主臥與次臥的房門。魚汗毛豎立,冷汗直流,問美,你傢這面鏡子你不覺得可怕嗎?

美問,哪兒有鏡子?

魚滿臉黑線,二樓過道這面墻上的鏡子,能同時裝下5個彪形大漢的鏡子。

美說,哦,搬進來就有。

魚說,這個鏡子好嚇人,照的人瘆得慌。

美說,完蛋玩意兒,針眼兒那麼大點膽子。

說完嘗瞭一口煮的面,美說,康師傅現在不行瞭啊,這也太不好吃瞭。

魚說,行瞭,不用給我做心理建設瞭,方便面還能難吃到哪兒去,都一樣的味道。

美說,沒有大碗,就著鍋吃咋樣?魚說沒問題。

美舉著鍋出來魚怕把餐桌燙壞,找瞭半天桌墊無果,美到廚房拿出瞭菜板。。。

魚吃瞭一口,確實難吃。

魚說,我看你忙的熱火朝天的。

美嘻嘻笑,天天吃你做的,我早就退化成出廠模式瞭。

魚第二天到單位,發現美哈欠連天眼圈烏青,問美啥情況。

美說,都怪你說我傢那面鏡子,我昨晚路過都不敢正眼瞧,睡覺前越想越恐怖,直接失眠一宿。

魚捧腹大笑,你不是膽子大麼?

美無奈笑,蜂窩煤眼大點的膽兒。

這天之後,公司整個進入過年的狀態,就差見面說句新年好瞭。

魚也恢復瞭廚房特種兵的備戰狀態,天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等到兩人過年回傢,傢人都說進入社會瞭,吃胖瞭。

魚下定決心瘦回來。機會很快到臨。

魚被派去北京常駐出差,應付那堆不好應付的甲方和甲甲方,乙方和乙乙方。

美被流放到深圳一個外包項目,應付永遠不在狀態的丙方。

兩人聊著微信吐槽對工作和客戶的不滿,以及極力忍受著對長期出差酒店環境的糟糕。

美說半夜以為隔壁哭瞭半宿的女生站到窗臺要把樓跳,魚說樓下半夜傳來打架鬥毆的聲響還招來瞭警察和調。

連續出差一年後,兩人倒是瘦瞭。

隻是在西安的工位早已被人占領,再回到公司時,新來的同事不認識,一起入職的小夥伴也疏於交流而變得不再熱絡,兩人像打著遊擊戰四處臨時找座兒。

魚感覺自己工作進入瓶頸,老王也被調回北京,來瞭個不茍言笑的蔫兒吧領導,對魚和美這類搞業務的員工表示不滿,幾度要求需要兼職技術崗,魚心想,算球,老子不幹瞭。

於是,魚跳槽瞭。

為慶祝魚跳槽,兩人相約去瞭關山牧場,想著去感受大自然帶來的清靜與舒暢。

坐上前往關山牧場的大巴車後,導遊眉頭緊鎖被迫營業一樣提示遊客,牧場天氣不好,大傢帶好雨傘。其次,牧場信號不好,大傢聯系不到導遊時不要驚慌。再者,牧場牛羊生猛,不要輕易惹怒它們,最後,牧場民風剽悍,大傢要做好自我防衛。。。說的魚和美目瞪口呆,什麼情況,這是在勸退嗎?這還沒到牧場,玩耍的心情被澆瞭個透心涼。

到瞭牧場,兩人發現天氣確實不好,天空陰雲密佈,草地稀稀拉拉,光線暗沉無采,拍個照又黑又黃,頓時沒瞭在草原打滾的心態,入住到定好的蒙古包,發現同住的還有一位矮胖的大姐,大姐在屋內徘徊遊走好幾圈,糾結要不要帶雨傘最終決定不帶,要不要吃烤羊排最終決定不吃,等到魚和美被大雨逼到烤羊腿攤兒時,發現排在前面的正是住一起的大姐,大姐似乎還回房間換瞭條紅色的長裙,不過裙擺已經被雨水浸濕,大姐尷尬的同美打招呼,說好的不吃烤羊排,結果點瞭半隻烤羊腿,魚和美對老板說和大姐一樣。

也許時天氣的原因,烤火箱裡的炭火總是不夠旺,灰白的炭屑飛舞著沾到羊腿,魚對美說,看樣子得烤到半夜才能吃上。

還好,一個半小時過去,羊腿終於烤好,兩人餓的別說半隻羊腿瞭,來隻烤全羊估計都能給霍霍瞭。可是這山裡得烤羊腿和飯店得烤羊腿確不是一個概念,兩人吃瞭一口直接上頭,傻眼瞭,上當瞭,味道又腥又膩,扒拉幾口胃病都要吃出來瞭,魚和美放下筷子,佛系的等著晚上的篝火晚會。

篝火晚會五米三分地的場子被廣場舞大媽占領,愣是跳到篝火都燃的大旺瞭結束戰鬥,直接無縫連接開始手拉手轉圈唱跳,晚會兩人還見證一場求婚,新娘雖然遲疑,好歹還是答應瞭,圍著篝火的人們一陣起哄,魚都替男主尷尬的摳地板瞭,好在女主還是接過瞭花,魚看的直嘆氣,美卻感動的直冒淚花,說最見不瞭求婚和結婚,魚說,那等你自己結婚你可咋辦。美說,直接把妝哭花球,讓化妝師無力回天。

第二天兩人起瞭大早,還是沒看到想要的太陽,天氣依然糟糕,臨時坐的觀光車司機跟開卡丁車一樣嚇得魚顛來顛去嗷嗷大叫,美卻直呼翅激恨不得讓司機油門再踩一檔。

到打卡拍照的地方時,兩人傻眼瞭,小姐姐都穿的白紗白裙精致如畫,魚和美兩人秋衣秋褲棉衣毛褲的,拿著小雛菊拍照都像張飛吹泡泡滿眼違和。

算瞭,開開心心的去,罵罵咧咧的回吧。

等會兒,兩人坐上返程的汽車時,雲散開瞭,太陽出來瞭,陽光灑在草原上瞭,屋頂的紅色亮起來瞭,隻是,這一幕win7桌面一樣的美景隻能快速閃存在腦海裡,也算是給這趟一言難盡的旅程畫上瞭圓滿的句號。

其實,美也是好玩的人,還拉著魚聽瞭西安本土的可樂喜劇脫口秀。

如果魚沒有一到現場就差點撞碎人門口的玻璃的話,整個過程其實算完美的,雖然覺得臺上的脫口秀笑話有些刻意有些拉跨,美說,第一次來,給他們一次改進的機會。

美說,魚你可以上去講段子。

魚說,我怕被人轟下來。

美說,你可以的,你的段子也好笑的很。

魚說,你時認真的麼?

美篤定的點頭,認真的,你看起來就很好笑。

魚摸不準美是在損她還是在誇她。

不過魚還是開始瞭創作。

寫完第一稿,直接發給瞭可樂喜劇的負責人。

負責人秒回,段子太囉嗦,鋪墊有點長。

直接打擊瞭魚的自信心,魚說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魚發現自己社恐,真上臺的話,可能直接缺氧就過去瞭,那還不算工傷。

還是躺平吧。

很快魚真的躺平瞭,新冠疫情爆發,所有節奏都慢下來。

歇腳後的高鐵飛機慢慢復工後,美馬不停蹄回到西安,給魚帶來瞭自傢特產,她爸養的信鴿,不過是被醃制之後的,疫情期間被美吃到絕戶,美說她爸還等著參加信鴿認路大賽呢,給吃完瞭,還帶走幾隻,魚不會做,白瞎瞭那一隻信鴿,燉出來一股苦味,魚想,這可能是一隻勤勞能吃苦的信鴿,不然,為什麼會苦呢?

疫情爆發後,魚的工作也變少,時間更充裕瞭,魚對美說,計劃計劃去沒有疫情的地方浪。美說,沒去過長沙,想去嘗嘗茶顏悅色和長沙脆皮腸,魚說好。

說去就去,兩人買好機票,直奔機場,掩飾不住的激動一人搞瞭一杯星巴克,到長沙時天已漸黑,出租車司機很熱情,得知魚和美來自西安時,一陣勸退叭叭道長沙城市很小,察顏悅色就是普通飲料、脆皮腸和西安的沒啥兩樣。。。魚又想到瞭關山牧場的那個沒人搭理的導遊,心裡暗叫糟糕。

到瞭酒店辦理入住後,兩人直奔茶顏悅色,放出豪言要喝三杯,喝完第一杯時亢奮到隻想原地蹦迪,晚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的時候,才發現不該加點那杯桂花釀。美叫醒小度,小度小度,小度回答,啥事兒。魚驚呆瞭,美說,你這說的啥地方的方言,你休息吧,小度。小度回答,好的,木事。這長沙就是不一樣,連人工智能都是方言版。

長沙天氣好,烈日當空照,眼睛睜不開,蒸汽撲面來。

魚和美註定不是欣賞那美景可以賦詩作詞的文人,匆匆打卡橘子洲頭、嶽麓書院、師范大學,直奔各類美食菜館,路過馬欄山湖南衛視的時候還是驚喜連連,生怕與愛豆撞個滿懷,趕緊灰溜溜的沖向文和友打卡,小龍蝦並不驚艷,老式港風拍照聖地遊人絡繹不絕,人聲鼎沸,魚最喜歡這種加瞭一層深色蒙版效果的燈光搖曳,自帶哥特式的濾鏡風和氛圍感,於是折騰著美擺出各種姿勢,喀喀喀狂拍,一頓操作猛如虎,細看拍的要多土有多土,被美一陣鄙視。

一盞燈和四姐米粉也沒有想象的驚艷,也許是被司機洗瞭一次牌,魚和美甚至有點悻悻然的溜達在長沙街頭,曾立下的兩天喝十四杯奶茶的豪言壯語也隨風飄散。

晨起雞叫頭遍的時候,兩人已經踏上瞭前往張傢界的征程。

美說,睡什麼懶覺,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魚是條廢魚,出門習慣性左拐,佛系旅遊從不查攻略,好在有美在。

萬分仔細認真鉆研地圖後,美自信滿滿拍著不怎麼豐滿的胸脯,放心,有我在,沒問題。

於是拽著魚半途下瞭汽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等候前往張傢界武陵源的車,魚提問,為什麼一開始不坐去武陵源的車?美想瞭一下,放心,有我在,沒問題。

等到兩人欣賞瞭半輪夕陽西下,車來瞭。

到張傢界後正趕上雨後天晴,潮氣直往魚褲管裡鉆。

美拿著地圖翻著手機,張傢界美食,三下鍋。

兩人直奔三下鍋的途中,看到瞭茶言觀色、貝克漢堡、兩盞燈、三姐米粉。。。

魚說,不是吧,本土的還盜版?

美嘻嘻笑,說不定人這才是正牌的呢。

還真是,魚後來在西安鐘樓附近也看到瞭茶言觀色,不過它並沒有賣桂花引和南山煙雨。

魚和美很好奇湖南菜為何能做到如此油如此膩,看當地人吃的歡聲笑語,魚和美茶水喝的比湯多,到最後實在喝不下,服務員問是否要打包的時候,魚腦袋擺成瞭撥浪鼓。

有美在,魚極力發揮廢魚心態,不查路線不管行李,不定酒店不管付錢。

美說,放心,有我在,沒問題。

魚豎起大拇指,你真是條漢子。

靈發微信說,張傢界雨水多,你們記得帶傘。

魚推開窗戶看天邊晚霞燒的正旺,克萊因藍加上愛馬仕橙,飛過一片知更鳥啾啾鳴叫,魚隻覺得心情舒暢,靈的話被丟到大西洋。

第二天,美和魚是被大雨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吵醒的。

魚問美,這阿凡達的取景還能看到不?

美穿上露背上衣,放心,有我在,沒問題。

魚說,你在有個錘子用。

靈說,下雨瞭,山上冷,穿厚點。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靈住在山上。

魚向來怕冷,穿上瞭帶的最厚的裝備。太陽傘遮雨可能不夠。靈說,你們買個雨衣。

兩人找到一傢小雜貨店,好說歹說砍價砍瞭五塊錢,十二塊錢的一件垃圾袋質感的雨衣,也是很奢侈瞭。

更奢侈的是兩人借的靈的豪橫自拍桿,指甲蓋那麼大的遙控器,路過吊橋時一個沒拿穩落到吊橋縫隙邊邊,就差那麼一毫葬屍這條不知名的小河,魚和美嚇得頭發都要立起來。

魚說,這路咋感覺不對啊,爬坡上坎穿越叢林吊橋過河的。。。

話音剛落,兩人看到吊橋盡頭豎著警示牌,此橋存在安全隱患,請繞道而行。

魚哭笑不得,合著自己差點漏下橋去。

美依然笑嘻嘻,放心,有我在,沒問題。

魚說,錘子都不管用瞭。

七拐八繞的終於到達武陵源門口。

魚說,這個塔真壯觀。

美說,這塔跟湯婆婆住的地兒一樣。

魚笑得肚子疼。

剛到百龍天梯,雨說停就停,太陽說來就來,熱的魚直冒汗。

上到山頂,陽光曬化雨團,兩人被張傢界萬峰矗立雲霧繚繞驚喜的嗷嗷直叫,照片拍不出野生自然裸眼3D的效果,兩人就放棄瞭拍照,隻用心欣賞腦補孫悟空和阿凡達在那些矗立的山尖翻雲逐日鬥它八百回合的樣子。

再後來,魚和美發現,這咋景色都一樣啊,山就那些山,路卻有好多路,兩人逐漸審美疲勞,甚至開始逗弄起山裡的野猴來,山上到處豎立著“請勿招惹野猴,禁止吸煙”的警示牌,巧瞭,魚和美的休閑水果就帶瞭香蕉,於是美迅速剝瞭一根香蕉舉到警示牌處,咔擦來瞭一張,魚說,我怕我拍照的瞬間照片裡突然多出一隻飛猴把你一起擄走。

美咬瞭一口,香蕉真甜,要真來隻猴,直接給它帶走,小寨擺個攤兒耍猴。

瞧,這般明目張膽,猴直接嚇退怕被帶走。

審美極具疲勞後,兩人不謀而合打道回府。

魚說,買的雨衣都沒用上。

美說,要不去找老板退球。

魚說,這不太好吧。

身體卻比較誠實,轉身走向早晨路過的雜貨店。

老板聽後不可思議,嚷嚷著美和魚聽不懂的方言。

還叫來瞭自己的男人,直接將魚和美轟出店。

最終是沒退得瞭。

美將它們帶回瞭西安揚言掛在咸魚高價出售。

魚想想就覺得好笑。

美是長在笑點上的女人,自己當年眼睛是有多瞎居然以為美是紫薇,合著是小燕子。

如果一切按預設軌跡發展,快樂其實很簡單。

然而,架不住有種東西叫男朋友,而且是博士畢業的男朋友,甚至是一心往外闖隻想北上廣的男朋友,美就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帥博士簽瞭上海的華為,美沒辦法,新工位還沒捂熱,接著跳槽。

真正的生活就是這樣,結局永遠比想象來的更快更輕飄。

當分離真正要到來時,魚比想象難過。洋說,難過個錘子,美是過去買別墅的,到時候給咱一人安排個20平。聽到這兒,魚又開心瞭起來。

魚問,別墅能不能買在迪士尼樂園。

美說,滾犢子。

隨著美每一次通知報道的延期,聚餐一次又一次的進行。

洋說,這是啥情況,還送不走你瞭?

送走瞭送走瞭。

美在冬天還沒結束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瞭西安。

留下剛交付到手的曲江豪宅。魚已經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麼自認為美和自己一樣貧窮的?

魚最受不瞭離別,終究是沒去機送行。

鋼鐵漢子最後的柔情擔心美猛男揮淚哭暈在機場。

後來魚想,來日方長。

魚問,新工作咋樣。

美說,妙蛙種子吃著妙脆角進瞭米奇妙妙屋。

魚問,這麼妙?

美說,雖然管理嚴格,勝在工作輕松的多,偶爾還是能去商場冒個泡。

魚問,新同事咋樣?

美說,溫柔得不行,我說話都得細聲細氣,怕我這破鑼嗓嚇到她們。

魚說,出息瞭啊,居然能掩藏你生猛強悍得一面。

魚想,美明明是鐵骨錚錚男子漢。

夥同靈和洋天天追問美是否還能撤回西安,魚是抱著希望的,直到美和帥博士在上海買瞭房。

魚終是相信,人生合時鮮有,分是常態。

魚也終於意識到,不是所有的離別都有長亭古道、眼紅散場的儀式感,隻是在某一個尋常的清晨醒來,發現有的人再不能搭兩站地鐵就能見到。

然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故事依然在上演。

待到久違江湖再見,親切又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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