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歷史連載280-中興通訊之美國制裁事件

通信歷史連載280-中興通訊之美國制裁事件

2009年:中興通訊法務部預計公司將在出口貿易中面臨風險。

2010年6月10日:聯合國就伊朗核問題通過決議,決定對伊朗展開第四輪制裁。隨後的6月16日,美國公佈對伊朗實施出口禁令,其中包括美國生產的可軍民兩用的零件。

2010年12月:中興通訊和伊朗簽訂價值1.306億美元的合同,含有的軟硬件涉及來自思科、戴爾、惠普、微軟、甲骨文和賽門鐵克,出售給伊朗最大的電信運營商伊朗電信(TCI)。

2011年:伊朗電信(TIC)常務董事Mahmoud Khosravi接受英國路透社采訪時炫耀:“西方制裁對伊朗通訊行業完全沒效果,我們依然能獲得全球最新通訊技術”

2011年8月25日:中興通訊法務部向公司領導層提交《關於全面整頓和規范公司出口管制相關業務的報告》,後來又應領導要求制定瞭《進出口管制風險規避方案》。令人遺憾的是,這兩份文件落入美國政府手中,成為中興有意規避美國出口管制政策的證據。

2012年3月22日:路透社公佈瞭一份中興發往伊朗的907頁內部貨運單。該貨運單的標註日期是2011年7月24日,顯示中興為伊朗電信公司(TIC)提供瞭包括思科、惠普、微軟、甲骨文、Juniper、賽門鐵克在內的美國科技產品。

2012年3月23日:美國FBI立案。美國德克薩斯州法院給中興通訊在美國的子公司發出傳召函,針對中興通訊立案調查。

2012年5月7日:Ashley Kyle Yablon(據說是猶太裔,2011年10月被中興美國分公司聘為法律顧問)向FBI舉報,並允許FBI拷貝他工作電腦中的資料。

2013年:侯為貴說:“我認為,在這一問題上我們真的受到瞭不公平對待。其他公司也在銷售相同產品,而且我們甚至還不是銷量最多的。現在我們面臨限制,業界其他公司卻沒有遭到任何限制——他們仍在銷售。這有些不公平。”

2014年:中興通訊公司的一位高層管理者在機場內被扣下搜查,美方宣稱,其在與該高層管理者同行的秘書的計算機內,找到瞭兩份涉及“規避方案”的文件。

此後,這兩份文件被美方當做瞭指控中興違規的證據。

2015年2月:中國用反壟斷法罰高通60億人民幣

2016年3月7日:美國商務部官方網站披露調查員獲取的中興通訊內部文件顯示,中興通訊當時在伊朗、蘇丹、朝鮮、敘利亞、古巴五大禁運國都有在執行的項目,這些項目都在一定程度上依賴美國供應鏈。美國商務部以中興通訊“違反美國出口限制法規”為由,對中興采取限制出口措施-所謂的37事件或者A事件

2016年3月8日:中國商務部一如既往地表達瞭“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中興通訊一直在積極從事國際化經營,與數百傢美國企業開展瞭廣泛的貿易投資合作,為美國貢獻瞭數以萬計的就業崗位。美方此舉將嚴重影響中國企業的正常經營活動。中方將繼續與美方就此問題進行交涉”。 駐紐約總領館也表示“中興通訊在美遭貿易限制,美國科技供應商嘗苦果。”

2016年3月22日:中興被列入瞭美方的一份“特別審查名單”。經過中興申請,中興被給予瞭為期3個月的臨時許可。據《華爾街日報》報道,暫緩制裁的原因,是因為美國商務部與中興通訊達成瞭一份臨時協議,而該協議中的一項內容便是,凡參與違規行為的中興通訊高管必須辭去管理層的職務。

2016年4月5日:中興通訊第七屆董事會第一次會議:原CEO等三位高管卸任,創始人侯為貴則擔任非執行董事長。趙先明“臨危受命”被委任公司董事長兼CEO。《環球時報》:中興通訊幾位高管放棄自身利益,以離職換取美國商務部對中興解除出口限制。趙先明上任後就從團隊以及管理機制做出改革,包括任命美國律師為首席出口合規官、完善《出口管制合規手冊》、全球出口管制培訓等。

2016年:中興通訊營收僅增長1.04%,虧損14.08億

2016-2017年:美國商務部數次延緩執行該禁令,對中興的經營影響有限。

2017年3月14日:殷一民接替趙先明成為中興通訊第七屆董事會董事長。

2017年3月7日:中興通訊公告:“本公司已就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BIS)、美國司法部(DOJ)及美國財政部海外資產管理辦公室(OFAC)對本公司遵循美國出口管制條例及美國制裁法律情況的調查達成協議:中興通訊將向美國政府支付總額11.92億美元的罰金。其中3億美元罰金是緩期執行,在這份協議簽署之後的7年內,如果美方能夠認定中興沒有違反協議規定的內容,這筆緩期執行的罰金將被美方豁免支付。這也是有史以來美國財政部海外資產控制辦公室對非金融機構開出的最大罰單。

2017財年:中興營收1088.82億元;凈利潤45.68億元,同比增加300%,現金流增幅37.26%,資產綜合增長至1439.62億元,負債率下降2.16%。

2018年3月7日:中興通訊主動向美國政府相關部門和監察官報告相關情況

2018年3月8日:中興通訊主動向德克薩斯州北區美國地方法院報告相關情況。在首席出口管制合規官和第二傢律師事務所的建議下,2018年3月12日公司又聘請瞭另一傢律師事務所開展並行調查。

2018年3月14日:中興通訊對離職員工寄發懲戒信,將在中國法律允許的情況下進行應扣獎金的追索。

2018年3月16日:中興通訊向BIS就相關情況做詳細陳述並附呈公司已采取措施的證明文件。公司向BIS報告已安排啟動瞭內部調查程序的情況,請求給予外部律師事務所45日(預計2018年4月30日前)以完成相關調查。

2018年3月:消息已在中興內部流傳:美國政府即將激活兩年前因中興違反美國進出口管理條例而出臺的制裁令,但很多員工沒意識到這一消息的嚴重性,因為此前經歷過一次類似事件但順利解決瞭,大傢普遍認為這次也能解決。

2018年3月22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宣佈對中國進口商品加征關稅

2018年3月23日:中國宣佈對美國進口商品加征加稅作為回應

2018年4月4日:中國和美國公佈加稅清單

2018年4月16日晚: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BIS)發佈公告,立即重啟對中興通訊的制裁禁令,7年內中興通訊將被禁止以任何形式從美國進口商品。在該禁令中提及的主要理由是:欺騙、虛假陳述和一再違法美國法律(Deception, False Statements, and Repeated Violations of U.S. Law),提及虛假陳述(False Statements)高達二十次。主要原因是中興通訊對涉及歷史出口管制違規行為的某些員工未及時扣減獎金和發出懲戒信,中興通訊在2016年11月30日和2017年7月20日的報告中作瞭虛假陳述-所謂的416事件

2018年4月17日:中興通訊發佈聲明表示,公司正在全面評估此事件對公司可能產生的影響,與各方面積極溝通及應對。中興通訊A股和港股股票均暫停交易。

2018年4月17日晚:中興通訊創始人侯為貴拖著拉桿箱現身機場的照片出現網絡。76歲侯為貴,後面跟著中興董事長和CEO。

中興通訊董事長殷一民,也發佈內部信為員工加油打氣:“在這樣艱難的時刻,我們需要8萬中興人共同的力量,在此我呼籲並要求全體員工,希望大傢堅定信心,團隊一直在攻克難關,公司也在積極溝通,並做出最大努力,來促進危機的解決,希望大傢保持平穩的心態,堅守好各自的工作崗位,員工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對公司最大的支持。

2018年4月19日:商務部新聞發言人高峰:“美方行徑引起市場對美國貿易和投資環境的普遍擔憂,美方的行為表面針對中國,但最終傷害的是美國自身,不僅會使其喪失數以萬計的就業機會,還會影響成百上千的美國關聯企業,將會動搖國際社會對美國投資和營商環境穩定的信心。”

2018年4月20日:中興通訊在深圳總部舉行新聞發佈會,董事長殷一民稱公司已第一時間成立危機應對工作組,同時表示:這樣的制裁使公司立即進入“休克狀態”,對公司全體員工、遍佈全球的運營商客戶、終端消費者和股東的利益造成直接損害。我堅決反對美國商務部做出這樣的決定,堅決反對不公平、不合理的處罰,更反對把貿易問題政治化。中興通訊作為在中國成長起來的全球化企業,我們將擔當起中國企業應有的責任,更加發奮自強,我們身後有強大的祖國和十三億人民,給予我們克服各種困難的信心和決心

2018年5月1日:中興通訊公告:將按照BIS的指引程序向BIS提供資料。

2018年5月4日晚間:中興通訊發佈名為《堅定信心力爭更短時間解決問題》的內部員工信。中興表示已正式向BIS提交瞭關於暫停執行拒絕令的申請,並根據BIS指引提交瞭補充材料。

2018年5月:中興通訊已經到瞭生死關頭,官網隻剩下一個靜態頁面。

2018年5月13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推特。

2018年5月19日:中美發表聯合聲明,達成瞭“雙方不打貿易戰”的共識

2018年5月22日:特朗普在白宮會見媒體時表示,初步確定對中興通訊處以13億美元巨額罰款以及更換公司領導層和董事會的處罰,作為放松對該公司長達七年禁令的條件

2018年5月:中興對未來各種可能的情況都準備瞭方案,其中包括管理層重組計劃,以及一旦“禁售令”解除,如何立即投入業務“重建”的T0方案。

2018年6月8日:美國商務部長羅斯宣佈與中興通訊達成新和解協議。中興通訊及其關聯公司已同意支付罰款和采取合規措施來替代美國商務部此前針對該公司向美國供應商采購零部件執行的禁令。中興60日內一次性支付10億美元罰款,另準備4億美元交由第三方保管。

2018年6月8日:中興通訊發給員工的內部信:中興通訊董事長向員工、客戶、股東以及商業合作夥伴道歉,深刻反思。此次事件造成瞭巨大損失,中興通訊要吸取教訓,並切實問責,防止今後再有類似情況發生,並呼籲員工堅守崗位,堅守合規底線不動搖,不受傳言影響,並痛定思痛,全心全意滿足客戶需求,全力以赴讓經營盡快步入正軌。“在拒絕令解除之後,公司將快速恢復正常經營,堅守信用,踐行對相關方的責任,繼續強化研發,持續創新,凝聚全體員工的力量,為全球信息通信產業的發展做出努力

2018年6月11日:中興通訊對內發佈一則紅頭文件,已經成立新和解協議執行小組,主要負責30天內完成中興通訊董事會與高管層的重組。中興通訊新和解協議執行小組由申楠、曹巍、李廣勇三人組成。 其中,申楠負責統領工作,全面推動公司執行協議;曹巍負責重組董事會,她也是中興通訊董事會董秘;李廣勇負責部分高管的解職。

2018年6月13日:停牌56天的中興通訊A+H股同步復牌。當晚,中興連發7則公告,公司將於6月29日上午9時在深圳總部召開2017年度股東大會。這次全面“部署”中興接下來的高管“換血”和新的人事安排,以及包括2017年年報、選舉非獨立董事、選舉獨立非執行董事、融資計劃等16項提案。

2018年6月21日早:美國總統特朗普組織一場關於中興事件的會議,特朗普政府核心成員美國副總統彭斯、美國商務部部長羅斯、國務卿邁克·蓬佩奧,多達十幾名共和黨國會議員一起參加瞭會議。白宮會議通告瞭ZTE事件的背景及處理進展,達成結論:繼續遵守上周與中興已達成的和解協議。

2018年6月29日:上午中興通訊召開股東大會,晚上連發多條公告:選舉李自學(國企西安微電子黨委書記,西安微電子持股中興通訊的控股股東中興新34%的股權)為董事長,選舉李步青、諸為民、方榕為公司第七屆董事會非執行董事。包括前董事長殷一民、總裁趙先明、張建恒、欒聚寶、王亞文、田東方、詹毅超、韋在勝、翟衛東、張曦軻、陳少華生、呂紅兵、BingshengTeng(滕斌聖)、朱武祥14名董事全部辭去董事職務及下設的各專業委員會職務。8月28日又選舉瞭1名執行董事(徐子陽,1998年入職中興通訊,曾任總裁助理)。

2018年7月2日:美國商務部暫時、部分解除對中興通訊公司的出口禁售令。

2018年7月5日:中興通訊公告:不再聘任趙先明為公司總裁,同時聘任徐子陽為公司新任總裁,且聘任王喜瑜、顧軍營、李瑩為公司執行副總裁,李瑩兼任公司財務總監。新任高級管理人員任期自中興董事會審議通過之日起至第七屆董事會任期屆滿時(即2019年3月29日)止。

2018年7月6日:中興通訊早間公告確認獲美商務部暫時部分解禁,被授權允許公司和深圳市中興康訊電子有限公司繼續運營現有網絡和設備;為現有手機提供支持;網絡安全研究與漏洞披露。這個授權的有效期截至8月1日。

2018年7月6日:中興通訊管理層完成交接。中興通訊原高管張振輝發出全員告別信,回顧瞭加入中興18年來的工作成長軌跡。並表示:“包括我在內的公司所有EVP,已全部簽署瞭離職協議,已正式卸任,離開公司。這樣的離開,實非所願,深感屈辱。但是,為瞭公司下一步的發展,為瞭公司更好的未來,我們堅決履行公司簽訂的和解協議的要求,全部選擇離開,無怨無悔。”

(中興即將離職高管集體合影,總裁及執行副總裁(EVP):趙先明、徐慧俊、張振輝、龐勝清、熊輝、邵威琳,高級副總裁:韓凌、張建國、許明、樊曉兵、朱進雲、黃達斌、錢峰、陳傑、付玉春、程立新、范虎)

2018年7月9日:中興通訊新任首席執行官(CEO)徐子陽率ZTE新任高級管理人員,與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官員在華盛頓舉行會談,討論托管賬戶的技術細節,以及商務部長羅斯在最終合規協議中提出的其他條件。

2018年7月9日:中興通訊新任總裁徐子陽向公司8萬名員工發出一封內部信。

2018年7月12日:中興通訊在宣佈和美國政府達成協議的當天,新班子的一張合影流傳到瞭社交網絡上,因為照片中的笑容,指責和嘲弄如潮水般襲來。

2018年7月13日:美國商務部長羅斯宣佈,中興通訊已將四億美元保證金存入一傢美國銀行的托管賬戶。收到這筆錢後不久,商務部就終止瞭過去近三個月來禁止美國供應商與中興進行商業往來的禁令。未來十年,美國將派出一支特別團隊進駐中興公司監督他們對於協議的執行情況。

2018年7月14日早間:中興通訊在社交媒體上稱:滿懷信心再出發。中興總部的LED廣告牌掛出標語“解禁瞭!痛定思痛!再踏征程!”。中興進入此前預備的T0重建計劃

2018年:中興通訊制定瞭八年發展規劃,劃分“恢復、發展、超越”三階段戰略實施路徑。

Ø 2018至2019年聚焦市場技術的導入,謀求業務的恢復;

Ø 隨後的兩年間讓技術從廣度走向深度,重塑企業的健康;2021年收官,公司的收入、凈利潤、經營性現金流凈額等核心指標均達到歷史最好水平;

Ø 接下來中興將進入戰略超越期”。

2022年2月9日:中興通訊首席戰略官王翔:恢復完畢!中興進入“超越期”

2022年3月23日午間:中興通訊發佈公告稱,公司於2022年3月22日(美國時間)收到法院判決,裁定不予撤銷中興通訊的緩刑期(即緩刑期將於原定的2022年3月22日(美國時間)屆滿)且不附加任何處罰,並確認監察官任期將於原定的2022年3月22日(美國時間)結束。

中興通訊在港交所公告,23日下午1時正起恢復公司H股在聯交所買賣。受此消息影響,中興通訊港股復牌後直線拉升,漲幅一度超過60%;截至發稿上漲27.25%,報19.8港元/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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