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被譽“中國電影的西影時代”。
當時的西安電影制片廠,一大批著名的電影人才,攜帶著數十部載入史冊的經典影片,在國內外各大電影節上“摘金奪銀”,拿獎拿到手軟。
而開啟這一黃金時代的影片,可能要首推《西安事變》。
《西安事變》是一部革命歷史題材的故事片,由成蔭執導,金安歌、辛靜、王鐵成、孫飛虎等人聯合主演,完整講述瞭1936年張學良、楊虎城發動“西安事變”,推動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全過程。1981年上映後,先後獲得中國文化部優秀影片獎以及第二屆金雞獎最佳導演、最佳男配、最佳化妝等多項大獎。
除瞭緊張曲折的故事情節、入木三分的精湛演技和大氣磅礴的配樂之外,這部拍攝於1980年前後,大部分鏡頭采用實景拍攝的電影,以接近紀錄片的真實感,完整地記錄並保留瞭當時西安的城市景象,讓四十多年後的我們,依然有機會能夠一窺八十年代初的古都風貌,感受時代巨變之下的城市變遷。
一、事變舊址
歷史上的西安事變,從1936年12月12日蔣介石在臨潼華清池被抓開始,到12月25日張學良親自駕飛機送蔣介石返回南京結束,歷時近半個月,前後涉及到西安的多個地方。
按照1982年國務院公佈的第二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西安事變舊址”包括張學良公館、西安事變指揮部、新城黃樓、止園、高桂滋公館、西京招待所、華清池五間廳、兵諫亭共8處。
這8處事變舊址,除瞭“西安事變指揮部”即“楊虎城新城公館”,以及後來修建的“兵諫亭”之外,其餘6處在電影中都有亮相。
1、張學良公館
現在的“張學良公館”位於碑林區建國路69號,由三座具有西班牙風格和民國特色的三層小樓以及輔助用房組成。三座小樓從東到西,編號依次為A樓、B樓和C樓。
1935年9月到1936年12月25日,張學良、趙一荻和兒子張閭琳,一直住在公館的C樓。12月17日,周恩來、葉劍英、秦邦憲等中共代表團,應邀從延安來到西安後,住在公館的A樓。12月23日和24日,張學良、楊虎城、周恩來與南京政府代表宋子文、宋美齡在公館的C樓會議室進行談判。
這是電影中出現的張學良公館鏡頭。八十年代初,當時在A樓和B樓(東樓和中樓)之間,還保留有一排平房。這排平房現在已經看不到瞭。
現在的張學良公館:
2、楊虎城止園別墅
楊虎城別墅位於蓮湖區青年路117號,在唐代曾是政治中樞太極殿所在地,明代是朱元璋之孫千陽郡王王府。1930年9月楊虎城主政陜西時修建,竣工時由書法傢寇遐隸書題匾“止園”,取“止戈為武”之意。占地面積2331平方米,主體為中西合璧風格的磚木結構三層樓房,並有平房10餘間。
1936年西安事變前夕,張學良和楊虎城在止園別墅秘密商談。1936年12月18日,周恩來曾到止園別墅拜會楊虎城。
電影中的止園別墅:
電影中楊虎城乘坐的汽車,現在陳列在西安電影制片廠的老爺車博物館裡:
現在的止園別墅已經開辟為楊虎城將軍紀念館,裡面陳設有將軍遺物和西安事變的部分文件。
3、新城黃樓
新城黃樓位於現在的省政府大院內,建於1927年,是馮玉祥為自己建造的督軍署,由一座中國宮殿式建築和六座俄羅斯亭式建築聯袂而成,因通體黃色而被稱為“黃樓”。
黃樓是張學良、楊虎城策劃和發動西安事變的指揮中樞,周恩來與宋子文也曾多次在黃樓談判。1936年12月12日清晨,蔣介石在臨潼驪山被抓,押回西安後,最初的三天就“小住”在黃樓的東廂房裡,直到15號才被送到高桂滋公館。
1954年,陜西省人民政府由南院門遷駐新城,黃樓卻從此成為機關大院的一部分,養在深閨人未識,能有幸目睹其真容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瞭。
電影中新城黃樓:
現在的黃樓:
4、華清池
電影中出現的華清池的大門,是當時劇組仿照1936年的華清池大門原型,專門搭建的。從外表來看,幾乎能以假亂真。
這是電影中的大門:
以下照片來自一位名叫“桑榆情”的網友1980年在拍攝現場的照片:
真實的1936年華清池大門是這樣的:
現在的華清宮大門:
華清池的五間廳建於清朝末年。1936年10月、12月蔣介石兩次入陜,以華清池為“行轅”,下榻五間廳,並在此召開高級軍事會議。五間廳由西往東依次是秘書室、蔣介石臥室、蔣介石辦公室、會議室、侍從辦公室。
12月12日凌晨5點,東北軍奉命到華清池捉拿蔣介石。蔣介石從臥室窗戶跳出,摔傷後背,躲在山上一塊大石頭後面,被發現後活捉。
這是電影中五間廳:
現在五間廳的玻璃窗、墻壁上,還保留兵諫發生激戰時的彈痕。
電影中的戰鬥場面:
電影中躲在大石頭後面的蔣介石:
這個地方後來修建瞭“兵諫亭”:
5、高桂滋公館
高桂滋公館位於西安市碑林區建國路 83 號,南與張學良公館隔巷相臨,現在是陜西省作傢協會辦公地。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發生後,當天蔣介石被送到新城黃樓,住瞭兩天後又被轉送到高桂滋公館前院主樓的東耳房,這裡和張學良公館隻有一街之隔,方便看管。蔣介石在此住瞭11天。
12 月 22 日,宋子文、宋美齡來到高桂滋公館議事廳的東耳房,向蔣介石匯報瞭南京政府自西安事變以來的復雜情況,也透露瞭他們兄妹二人到西安後與張、楊會談的意見。12 月 24 日晚上,中共代表周恩來在宋氏兄妹的陪同下,與蔣介石在此舉行瞭正式會晤,達成瞭停止內戰、共同抗日等六項協議。
這是電影中的鏡頭:
1952 年抗美援朝戰爭時,高桂滋將軍把公館捐獻給瞭國傢,西北行政委員會婦女聯合會、中蘇友好協會陜西分會曾在此辦公。現在隻剩下一座主樓和一個水池,由陜西省作傢協會保護、使用。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關押蔣介石的東耳房後來成為瞭著名作傢陳忠實的辦公室。
現在的高桂滋公館:
6、西京招待所
位於在解放路與西四路的交匯處的西京招待所,主樓呈八角形,樓前的一方庭院綠蔭環繞,靜謐雅致。
1932年淞滬抗戰爆發,國民政府為留後路,決定將長安作為陪都,定名西京。在陜西省主席邵力子的協調下,西京招待所於1935年建成。招待所建成後,主要用於接待國民黨軍政要員和外籍名人。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爆發後,東北軍在臨潼扣押瞭蔣介石,楊虎城的十七路軍則在西京招待所拘押瞭陳誠、衛立煌、蔣鼎文、朱紹良等隨同蔣介石來陜的諸多軍政大員。
這是電影中的鏡頭,也是80年代初西京招待所的樣子:
30年代的西京招待所:
西京招待所與陜西外事工作淵源極深。抗戰時期就是重要的外事接待單位,美國飛虎隊隊員和一些外國記者都曾居住於此。西安解放後,西京招待所成為陜甘寧邊區政府交際處,專門負責涉外活動。上世紀60年代末,省外辦、省僑辦、省對外友好協會先後在此辦公,半個世紀來成功接待瞭眾多國際政要。2011年,這些涉外機構一並遷出,西京招待所才恢復瞭久違的寧靜。
在“西安事變”中,位於鐘樓西北角的易俗社也發揮瞭重要作用。
12月8日,張、楊商定扣蔣。12月9日卻發生一場誤會,特務營長宋文梅誤以為要提前行動,當時張學良、楊虎城正陪南京來的軍政大員在易俗社看戲,他們利用精彩的劇目,轉移瞭對方註意力,及時平息瞭事端。12月11日,楊虎城又請蔣介石侍從人員在易俗社看戲,他們回臨潼時已半夜,不到3小時,便發生瞭“西安事變”。
易俗社兩天八小時的盛大演出,起到瞭“掩人耳目”的作用。電影《西安事變》曾在易俗社取景。這是電影中的易俗社劇場大門:
可以看到,八十年代初的時候,掛有“易俗社”牌匾的門樓位於劇場的正前方。現在這個易俗社最具標志性的小門樓已經挪到瞭與劇場的西邊,劇場門口正對著馬路。
電影中易俗社劇場的內景是這樣的:
而上世紀30年代初易俗社劇場的內景:
1940年,劇場在日寇飛機轟炸中,遭到嚴重破壞,直到抗戰勝利後才得修繕。抗戰時期被炸毀的易俗社劇場:
現在劇場的內景是這樣的:
二、古都地標今昔對比
除瞭西安事變舊址之外,電影中還出現瞭很多的西安地標建築。這些建築和場景全部采用實景拍攝,具有濃鬱的時代氣息。
1、鐘樓
遠處隱隱約約出現的建築是西安的地標鐘樓,這個角度是當時的東南西北某條大街。
現在的西安南大街:
2、大雁塔
這是電影中楊虎城、張學良等人陪同蔣介石參觀大慈恩寺和大雁塔的鏡頭:
現在的大雁塔:
3、黃帝陵
現在的黃帝陵與當年相比,基本沒有什麼變化。唯一的變化是石碑由“軒轅黃帝陵”換成瞭郭沫若題寫的“黃帝陵”。
4、秦始皇陵
這是電影中蔣介石等人遊覽秦始皇陵的鏡頭。八十年代初的秦始皇陵周邊還是一片農田。
這是1984年拍攝的秦始皇陵照片,與電影中的鏡頭幾乎一模一樣。
現在的秦始皇陵,
5、薦福寺慈氏閣
電影中的這個鏡頭是蔣介石在給東北軍和十七路軍的士兵訓話。背後的建築掛的牌匾是“城隍廟”。事實上,這個鏡頭並不是在西安都城隍廟拍攝的,而是小雁塔所在薦福寺的慈氏閣。
“慈氏”是印度古代梵文“彌勒”的意譯,慈氏閣就是供奉彌勒的場所。這是一座明代的重簷歇山式樓臺建築,重簷之間懸掛著明英宗親書的“蔌賜薦福寺”木匾。1937年,胡宗南駐守小雁塔,慈氏閣為其辦公室。1943年6月下旬,周恩來、鄧穎超、林彪等100多人乘坐汽車從重慶返回延安,途徑西安時,還曾在小雁塔參加瞭胡宗南舉行的招待會。
如今,四十多年過去,現在的慈氏閣保存完好,旁邊的千年古槐樹依舊鬱鬱蔥蔥。
6、西安火車站
這是電影中南京國民政府的官員抵達西安,走出火車站時的一個鏡頭。八十年代初的西安火車站,它的模樣永遠留在瞭電影鏡頭裡。
這座火車站始建於1934年12月,是一座歇山式大屋頂仿古宮殿型建築。1935年6月1日通車後,定名為“西安車站”。1984年被拆除重建,新的西安火車站主樓於1985年底竣工。
2021年經過數年的改造後,西安站正式進入瞭3.0時代。
7、革命公園。
這是張、楊抓捕蔣介石後,西安各界在革命公園召開大會的場景:
這個是革命公園的標志性建築——革命亭。革命亭是一座15米高的三層樓閣式建築,建於1927年,是為紀念1926年軍閥劉鎮華圍困西安而犧牲的市民與軍人,拆遷城內清代的陜西貢院“明遠樓”而建成的。
現在西安革命公園的革命亭:
8、鼓樓和回民街
這是電影中出現的鼓樓,鼓樓門東正對的這條街就是現在的回民街。
現在的鼓樓和回民街:
三、特型演員的集中亮相
從這部影片起,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影片中的“黃金搭檔”“最高配置”之一正式形成——由古月飾演毛澤東,王鐵成飾演周恩來,孫飛虎飾演蔣介石。
1、古月
古月在1978年就被葉劍英元帥選中作為毛主席的特型演員,《西安事變》是他的參演的首部電影作品。以此為開端,此後的二十多年間,古月的名字和毛澤東緊緊地聯系在瞭一起,他總共在84部影視作品中出演毛澤東,不論是數量還是社會認可度,至今未能有人超越。雖然近些年有唐國強版的毛澤東,但是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古月版的毛澤東依然無可替代。
2、王鐵成
周恩來的扮演者是王鐵成,也是一位著名的特型演員。從1977年在話劇《轉折》中第一次飾演周恩來開始,之後又在《大河奔流》《李四光》《西安事變》《風雨下鐘山》《金陵之夜》等電影中繼續飾演周恩來。《西安事變》無疑是王鐵成演藝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3、孫飛虎
孫飛虎是出演蔣介石次數最多的特型演員,1981年憑借《西安事變》蜚聲影壇,並憑此片奪得第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配角獎,由此開始瞭他長達20多年的蔣介石特型演員生涯。1985年孫飛虎調任西安電影制片廠演員,一直到2014年在西安病逝。
除瞭以上三位特型演員,後來的大導演吳天明也在電影中飾演瞭一個講陜西話的排長。幾年之後,西安電影制片廠將在他的帶領下,迎來最輝煌的時期。
如果要評選20世紀西安的重大歷史事件,發生在1936年12月12日的“西安事變”絕對榜上有名。雖然已經過去瞭86年,但時至今日對於西安事變的討論,依舊熱度不減。從普通的吃瓜群眾,到近代史研究的專傢學者,每一個對這段歷史感興趣的人,心目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西安事變”,有人越說越有味兒,也有人越說越變味兒,甚至到後來都串瞭味兒。
不論每個人能從這段歷史中品出何種味道,電影《西安事變》是肯定不能錯過的。
除瞭精彩刺激的歷史故事,永遠定格在電影中那些實景拍攝的鏡頭,不論是基本保留原貌的事變舊址,還是發生滄桑巨變的古城地標建築,亦或者演員的戲劇人生,這都是整整一個時代的記憶,值得永遠珍視。
作者:東耶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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