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的故事《萬人之下》

小貓的故事《萬人之下》

窩小貓讀小學的時候一傢四口(➕奶奶)住在楊浦鞍山三村的廚衛合用的老公房、鄰裡相處還算和諧、04室有一個姐姐比我大7歲。她就讀於鞍山高級中學當時屬於重點高中(現在的校址變成鐵嶺中學)

貓媽總是把鄰居姐姐作為榜樣“小貓啊儂看看寧噶姐姐讀書多好、多用功賣力、再看看儂隻曉得白相小霸王、讀書一點不認真、眼烏子要打瞎掉瞭、以後鬧隻會像老王伊拉掃地瞭”。

剛到老王、伊拉是外地人、哪裡人我小貓真的不知道、那時候還小窩啊麼問

是阿拉小區額清潔工一傢、住在小區花園旁的垃圾房裡、垃圾房一排廠方形建築、幾個房間是放垃圾桶額、空出來的大概7、8平米就住瞭他們一傢

放瞭一張吃飯臺子、一張床和一個簡易衣櫃、一個日光燈吊在房頂外基本沒有其他東西瞭

老王的老婆平時幫人傢做做鐘點工、那時候鐘點工工資隻有7塊一小時、一天做2、3傢,每傢3小時左右

老王就是負責小區打掃衛生、他還有一輛黃魚車、每天會載一整車垃圾、有回收來的紙板箱、酒瓶、塑料油瓶飲料瓶子、人傢丟掉的小孩玩具、取暖器、風扇、音響、破銅爛鐵什麼都有

窩小貓有時候也會從老王叔叔的黃魚車裡找寶貝兒

就像現在土匪們在相親市場裡尋寶貝(好女人)一樣、但是土匪花大錢到最後找到的還是垃圾

而我是免費的、有時候找到喜歡的玩具、王叔叔都會給小貓也從沒有要錢、其中一個原因是我會帶著他的兒子小黑皮一起玩、窩小貓從小就切低保、老師會說我的父母沒出息所以我也沒出息(因為傢裡吃低保、父母雙下崗)

同學們看不起我所以也沒幾個朋友和我玩、而王叔叔傢的兒子、因為是鄉下人的關系他更加沒有朋友、他比我小一點點

記得那時候上海的外地人真的很少很少、馬路上還是上海話為主

當然還是會聽到夾雜著蘇北話的上海話“勒你媽媽、麼得命咯、蘇服、好滴”

或者是寧波話

我初中裡隻有一個安徽人、安徽人身材塊頭比阿拉大、比我們黑、嘴巴還蠻老額所以還經常被阿拉切桑活、後來老實瞭

回到正題

我和小黑皮兩個難兄難弟偶爾會一起玩、有一天我在小區花園看到一條小奶狗在箱子裡、我把小狗帶回傢、貓爸貓媽不讓我養,我沒有辦法就給瞭王叔叔、王叔叔看看自己住的破爛不堪的垃圾房、面露難色、這時他兒子說“我們把小狗留下吧阿爹、我平時也沒什麼朋友、狗狗可以我來照顧的、狗狗也可以陪陪我”

王叔叔思索瞭一會點瞭點頭“嗯”。

平時王叔叔話就不多、是個隻幹活不多話的老實人

他摸瞭我的頭說謝謝我、他又摸瞭小奶狗說“以後你就要和我們過苦日子瞭”

小狗像聽懂王叔叔的話一樣“汪”回應一聲、“那就叫你汪汪吧”小黑皮抱過小狗開心的笑著

其實不管上海人還是外地人

孩子們都是善良的吧

有一次下大雨、貓爸接窩小貓放學回傢路過垃圾房、隻看外面下大雨他們垃圾房裡面下小雨、滴滴答答

一傢三口、哦不對應該是一傢四口(➕那條狗)3個人坐在很小的椅子上、桌上兩菜一湯、什麼菜色我沒看清楚、他們手上拿著饅頭、呼哧呼哧的吃著、小狗在小男孩旁邊趴著、眼睛看著桌上的菜、但沒有聲響。偶爾動一下尾巴、很乖

雨滴落到他們頭上、身上、狗的尾巴上甚至偶爾會滴落地菜裡。

“小貓啊、儂如果伐好好讀書、以後就要像他們一樣掃垃圾”貓爸輕輕說道、和貓媽說的如出一轍,他怕被老王一傢聽見故意壓低聲音,其實下那麼大的雨、打的路上、葉子上、垃圾房的頂上噼裡啪啦的,別說他們聽不見、我也隻聽到隻言片語、但是大致意思我還是明白瞭。隻有讀書才能翻身

幾年後小貓搬傢瞭……父母單位裡福利分房瞭、我們偶爾回來看看奶奶、我偶爾還會和小黑皮玩

之後也沒瞭老王一傢的音訊。老王一傢也搬走瞭

後來老王一傢也走瞭、他們比我晚幾年

大概是1997年我搬走的

那年我記得發生瞭幾件事

一是香港回歸

二是鄧爺爺永遠離我們而去

三是隔壁04室的姐姐考上瞭上海財經大學、她的父母請我們幾個鄰居吃瞭頓飯、她父母說、這幾年不光苦瞭孩子也苦瞭他們、他們每天看電視都是靜音、當中拉個簾子、姐姐在一邊無聲學習、隻是筆和紙摩擦的聲音和翻書聲、而簾子的另一遍、他們兩個就像聾啞人一樣、不說話、看著無聲電視、有事就隻能打手勢或者很輕聲的說話

四就是我父母福利分房搬到瞭新房

五、我正好過十歲生日

20年後、在福州路的街頭

小貓我落魄的發著代拍車牌廣告名片

“拍車牌要麼?牌照有不用額伐?租車牌需要伐”?小貓問著過往的路人、還有停靠在國拍的高檔轎車

天很熱、我買瞭1.25升的大瓶農夫山泉坐在樹蔭下咕嘟咕嘟的喝、汗已濕透瞭背脊,但是沒辦法,沒文化的我隻能做著下賤的黃牛,地面溫度高達50度

“麼得命咯、麻痹苦透苦透”我小貓嘴裡罵罵咧咧的嘀咕著

遠處駛來一輛車、我有點頭暈、似乎是沒有鐵皮掛在車頭的

車放低瞭速度、隻看右轉向燈一閃一閃靠邊停在國拍門口、幾隻黃牛飛奔向上、小貓我也不管那麼多瞭把農夫山泉隨手一放也起身跑向車前

現在我看情楚瞭因為車子是臨牌、十有八九是買標書的

車上下來個175cm的男人、長像一般吧人也黑黑的、但是人看上去挺精神也有點文化而且點點眼熟

我每天見那麼多過路人

他們和我生命隻有幾秒的交集

我也是在記不起來

幾隻黃牛拼命向他賽名片、我小貓落後一步想想也就算瞭吧“哎、麻痹、等下一個吧”我心裡想著

“你是貓哥吧”下車男子看到無精打采的小貓主動問我。

“是啊我是小貓、你認識我”?我回道。

“我小黑皮呀、以前你小區清潔工的兒子、你還記得我嗎”?

“哦……是很像、是有點眼熟、儂今天來辦標書”?

“是啊、我房子買瞭有點遠、所以需要車子(剛需)、上下班用用就拍個大牌、外地牌進不瞭市區高架、我父母年紀也大瞭有時候需要來市區看病、所以大牌方便”。

“是的呀、滬牌肯定方便的咯”我因職業習慣條件反射般的回答道,其實除瞭這些話、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房子買在張江附近、貓哥有空來玩、想和你一起撈撈傢常、喝喝小老酒、小時候還是你帶我一起玩的呢、我爸爸有時候也提到你、說你人很好、當年沒有看不起我們一傢、你送我的狗、在我讀高中的時候死瞭、之後我再沒有養過狗、因為我不想失去、我隻想擁有”小黑皮說道

“好的呀喵、我一定去、一定去看望王叔叔、加個微信吧小黑皮”

我小貓硬著臉皮回道

在這座海納百川的城市、有容乃大、有能者上之、上海永遠是冒險傢和精英的樂園

而我、在這悲喜之城、萬人之下,

隻剩下310的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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